天亮了，刘江枫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护士正把他鼻孔里的鼻饲管子拔了出来，难怪这么难受。见他醒来，护士小姐对他微笑道“今天童主任会带手术机器人来设计你的手术方案。所以检查要再做一遍，上午安排了磁共振，等一会我推你过去。”　　 刘江枫揉着太阳穴道“我昨天又昏倒了？”　　 护士小姐点点头道“是的，医生怕你清醒后情绪激动引发癫痫，给你加了镇定剂。”　　 “我的朋友什么时候走的？”刘江枫问。　　 护士笑道“你那个朋友实在奇怪，非要住在这里陪你。m医院是从来不允许陪住的。最后他被保安拖出去了。”她掩口笑道“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从来没见过。”　　 刘江枫面色一黯，叹了口气。　　 “其实你不要担心，童主任是脑外的顶级专家，非常厉害。“护士小姐开导道”你得的是胶质瘤，这种病就看手术医生的手术水平。“　　 刘江枫暗想：如果把我治好对m公司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给我做手术？那份协议上说得明白，m公司要的是自己死前的意识。如果病好了自己还有用吗？　　 护士收起鼻饲管接着说道“我现在要把你的头发剃光，手术前要再清理一遍。”　　 对于剃光头刘江枫早就不抵触了。几个月来光头的时间占一大半，要不是肿瘤医院给他的病判了死刑，各种检查不再频繁，他的头发根本没有机会长出来。　　 .........................................................　　 通向m公司安防部的冗长过道上，白助理的步伐节奏与间距是教科书级职业女性的标准。她身后一个健壮魁梧一身安保制服的男人站在一架微型悬浮车上，紧跟其后。这人的控车技能很不错，悬浮车与白助理的高跟鞋后跟之间始终保持80厘米。　　 腕上的脑机蓝光闪动，白助理步伐变慢，“是！”她显然已经接听了脑机传来的信息“我明白了，马上去办。”她转头看了身后的安保一眼，并不停步的说“林队长，请你马上安排去m医院，把所有核定的病人接到实验中心。其中有一个要单独护送，防护等级是s级。”言毕，她才停步转身，右手一个响指，腕上的脑机投射出一个绿色的立体成像，一排排文件柜呈现出来。她目光落处几个光点从虚拟的文件柜里滑向链接端口。成像的光芒一闪而逝，白助理又说道“具体命令已经发给你了，护送任务建议你走快速通道。”　　 林队长停下悬浮车，启动自己腕上的脑机，闭起眼睛，显然是在阅读脑机给他大脑发送的命令。几十秒之后，林队长睁开眼睛，对已经走远的白助理的背影道了声明白，脚下的悬浮车如一道闪电般飞向来路的门口，快到空气中留下一个残影。　　 “头脑简单的家伙”白助理低声自语道“需要闭着眼睛读脑机文件的人都是笨蛋。”　　 ................................................................................　　 破旧城通往新城的管道飞车上，凌凯无聊的翻看着手机上的新闻，他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些新闻上。他想的是如何骗过m医院的保安，见到刘江枫该如何说服他离开。账户里的钱他看到了，一百万联邦币，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的收入总和。那时他的心跳的确加速了，但那是疯子的命啊。别人我不管，我不能要疯子用命换的钱，想到这里他不由释然。　　 飘在半空的管道飞车速度极快，让乘客们看不清窗外破旧城破败的样子。偶尔半空一闪而过的悬浮车会让人联想起百年前联邦主脑颁布的禁车法案，私人不许买卖悬浮车，必须有联邦的批准才可以，于是悬浮车立刻成为奢侈品，普通人甚至一生都无缘乘坐。普通人能用的是那种古老的自发电汽车，但是大战以后，每个地方都经受了核弹、暗物质炸弹的洗刷，联邦里再难找到完整的道路，那些自发电车也只能在较大的城区里使用。　　 身边的人一直闭着眼睛，凌凯知道他不是在睡觉，而是在使用脑机。五百年前，暗科学的成功造就了脑机这种顶尖科技，脑机就是借助暗能量达到大脑间的信息完整传递的技术。脑机很快成了替代一切的通讯工具。当时原始脑机芯片是真的植入在人类的大脑上。在那个时代大脑的无缝对接，让无数人欣喜，人类世界在一夜之间变得透明了，知识、文化、所有东西瞬间融合为一个整体，只要你拥有脑机你就拥有世间所有你想知道的东西。但紧接着它成了引发战争的祸端，毕竟每个人都有让别人去死的念头。　　 第88次世界大战打了80年。战后存活的人类所剩无几，又经历了长达百年的核冬天后，世界上仅存的十个国家瓦解，一个由人工智能体统治世界的联邦政权出现了。因为战后几乎所有的幸存者都开始认为，人类并不适合管理人类。最终，七大洲十圣人共同开启了当时算力最强的智能体。战后十国成为一个统一的联邦，并把政权交由智能体来管理，这个智能体即被称为主脑，由它的机器人部队保护人类，并且主脑按人类的生存哲学制定了律法，这个决策至少现在看来是明智的，因为三百年来人类没有再次爆发大规模战争，人口也从不到1亿恢复到现在的8亿人口。之后主脑对人类的脑机进行改造，脑机不再植入大脑，而是通过手腕的神经束连接脑部，功能虽然依旧强大，但也屏蔽了读心的功能。为了更加安全，联邦主脑推行恢复了手机这种通讯工具。现在脑机在普通人当中也慢慢成为奢侈的东西。　　 “前方分道，去往新城的乘客请坐右侧红色座椅，去往七步海的乘客请坐左侧白色座椅。”播音反复传来，车厢里一阵微微骚动，人们纷纷检查自己的座位。凌凯也朝座椅看了一眼，红色的没错。“就喜欢这种感觉！就跟玩过山车一样”凌凯身子在不宽的座椅里向后仰了仰。　　 “前方分道，前方分道。“　　 “321”凌凯跟着播音念着。突然呼的一声轻响，车厢从中间分开，左侧的车厢如同飘离一般钻入另一个透明的管道，瞬间消失。“321”凌凯继续念到，又一声轻响，消失的半个车厢瞬间又出现了，只不过白色座椅上不再是那个一直闭目的人，而是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凌凯笑着对那女人点头，说道“前方分道，刺激不？”女人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向后边的空位，嘴里的口型分明是傻——叉。　　 ........................................................................　　 “为什么你们一组使用的意识流体量比其他组大这么多？”m公司的实验中心，列娅把脑机里的数据一一调出，展示给周俊。　　 周俊目光闪烁道“你怎么知道确切的体量，每个完整的意识流大小都不同，从几千到两万微单位不等。”　　 “因为我完成了6级舱体！容量是5级的三倍！可是你这里的一个意识流就把舱体撑爆了。”列娅手按工作台气势逼人道“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6级舱体，列娅你真了不起。”周俊故意岔开话题道“7级什么时候能生产？容量是多少？”　　 “舱体的容量是可以通过暗物质理论呈几何倍数增加的，7级甚至能突破50万微单位。”提起她的研究，列娅的兴趣就来了。“意识流容量是脑机功能是否强大的关键，如果我能把舱体升到10级，那就能轻松实现百万人同台。用脑机开演唱会都会实现的。”忽然，列娅愣了一下道“你别走，差点被你骗了。”说着追向周俊。　　 周俊见状叫道“我先去趟厕所。”　　 列娅咧嘴跺脚“少来，你肯定隐瞒了什么！”　　 .............................................................　　 “这么急？”童教授边换衣服边接听脑机通话，跟他通话的是m实验中心的常教授。　　 常教授道“昨晚，夏先生的病情加重了，受体今天必须到位。”　　 “可是，我这里只拿到一组磁共振，其他检查都是以前做的，这么不充分的前期检查我怎么制定最佳方案？”童教授辩解。　　 沉吟片刻，常教授道“不需要最佳方案。别忘了我们现在都是他手里的工具！你做完手术，那孩子会直接送到我这里，我的手术难度更大。”　　 童教授听罢无奈的挂断通话，快步走出更衣室，进入手术室。　　 手术室里，童教授的两个助手分别站在手术台前自己的位置上。手术台上刘江枫静静的躺着，头部已经被手术机器人的头架固定，手术机器人的机械臂也已经架好，荧光屏上磁共振数据正在推演。童教授走到机器人跟前打开脑机把机器人连入，开口道“校对开始。”两名助手分别把脑机连入体征监测和药物监测两套设备。不到一分钟校对完成。　　 “第029号脑胶质瘤手术开始。”童教授沉声道。开始、开始，两名助手回应。　　 机械臂开始动作，童教授端坐在机械人前轻轻闭上眼睛。立时机械臂仿佛活了一般，从一条分开为五条手臂，每条手臂上再出两三根手指，指尖的器械各有不同，在刘江枫的头顶上下轻轻移动着。　　 ................................................................................　　 一滴冷汗从林队长的额头滑落，脑机里的同伴声音不断，“队长，一号悬浮押运车在东灵路遇袭，有人员受伤。”“队长，队长，二号车在东灵路遇袭被阻无法前进。”“队长，三号车正在爆燃，车内病人全部死亡。”　　 “我去！”林队长从座椅里跳了起来，他暴怒的样子惊到了手术室里刚走出的一位女护士，刚打开大门吓得又连忙退了回去。他身边的副队长麻坡急忙一把拉住他说道“别忘了任务是怎么下的，我们要保护的是他。”说着指了指手术室。　　 ......................................................................................　　 凌凯在m医院门前惊恐的发现，一个个m公司的安保被抬进医院大门，一队联邦机器人警察不停的在街上巡逻护卫。他见状快速靠近，借机溜进医院。刚踏入医院大门，一支枪管就指在他的胸前。　　 凌凯一惊急忙举起双手道“我来医院看朋友，我是良民。“那个用枪指着他的安保也不说话，扣动扳机，一道射线射入凌凯的身体。凌凯全身一震，如遭雷击，身体倒地，剧烈扭动几下，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　　 m大厦的顶层的灯光如同一座灯塔刺入阴雨的天际。　　 “我早上跟安防部的夏常灿部长通报了昨晚非洲刚果金机场的飞机爆炸事故”白助理站在夏董事长的病床前汇报道“我们的两名董事会理事不幸遇难。安防部对董事会人员的防卫工作松懈，导致的后果需要有人负责。”她抬眼看了眼床上那个面无表情的老者继续道“下午距离m医院2公里的街道上，我们的病人在来实验中心的路上遇袭，损失了备选受体18人。安防工作又出了明显的纰漏。“言毕，她低下头仿佛在等着董事长的斥责。　　 半晌，治疗床上电子合成的声音响起“我昨天只让人报了个病危，今天就有人跳出来了。很好。别忘了那个计划，虿盆到了上桌的时候，看看谁能享受这道好菜。“　　 白助理打开脑机屏幕，显示一组数据，说道“按照一百年前南极探险队的研究报告计算，酆都计划至少需要一百万个标准人类的灵魂才能出现一个打开通道的王级强者。我们是否真要大开杀戒，万一不成功，各种损失m公司将会无力承担。因此常教授建议延长计划的时间。”　　 一声冷笑传来，白助理回身看去，只见一个跛脚老者缓步跺入董事长办公室。白助理忙低头施礼叫道“楚老。“　　 楚老越过白助理直至董事长病床前才道“飞机爆炸做的干净利落，不落任何马脚，看来是专业的高手所为。我们的暗桩回报，刺客来自海底。“言罢，他转向白助理道”酆都计划时你还年轻没有参与，但也该知道我们是打开过通道的。“　　 电子合成的声音响起“三房和七房的族长都是王氏血脉，难道是那次仇怨的报复？白薇，你明天开始把欧洲分公司的账目往来报给我。老楚，你亲自去一趟非洲，我倒要看看谁在捣鬼。“　　 楚老和白助理点头领命，向门外退走。两人面上都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