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除了巫所谓之外,全部人都没睡。 他们其实已经累得很,但是丹神医说今晚很关键,熬得过今晚,他起码有一成机会活下去。 一成的机会,多么的渺小,多么的让人心慌难受啊。 丹神医就席地而睡,一路赶来,他太累了。 而兰雀和金雀则轮流看守,一人一个时辰地轮值。 一个晚上,喂了五次药,从一开始只能喂进去两小勺,到第五次,已经能喂进去小半碗了。 这个夜晚好难熬,每一刻都过得无比煎熬,他们无数次地去看外边的天空,希望日头升起来。 丑时末,丹神医起来,摸脉之后,给他鼻子里吹了一些粉末,说是降热用的。 丹神医的眼袋很大,整个人显得很憔悴,听张勋文说,他们马不停蹄,半道驿馆换马的时候睡一个多时辰就继续出发,年轻的还好,丹神医都五六十了,他有些扛不住。 天还没亮的时候,丹神医在诊脉和摸过他的体温之后,告诉大家,“他熬过去了,但别太乐观,退热证明疗法有效,但效果到底如何,还需要验证,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你们谁要先回京就回京去,若不回京,便帮着驿馆的人干点活儿,免得全部杵在这里,弄得老夫都紧张了。” 大家听得这话,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渡过一关了! 天亮之后,巫所谓离开了,他要赶回梅山去,是时候收租了,这事不能拖。 谢如墨帮他牵马,巫所谓拍着他的肩膀,“放心吧,为师掐指一算,他会没事。” 谢如墨眼底亮了亮,“真的吗?您还会掐指一算?什么时候学的?” 巫所谓接过马鞭,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淡淡丢下句话就走了,“半夜里睡了会儿,梦里学的,但保准。” 谢如墨苦笑,冲他背影喊了句,“谢谢师父!” 下过雨的官道,扬不起尘埃,只听得马蹄声渐渐远去,师父的背影也消失在眼帘里。 谢如墨站在驿馆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坐下来。 他想惜惜了,不知道她要几日才能到。 是个人,便有脆弱的时候,他脆弱的时候本不该让惜惜看见,可这一刻他真的很希望她在身旁,哪怕是瞧着她,牵着她的手,也足以叫他心安一些。 他靠在驿馆的门边睡过去了,里头的人,也是东倒西歪地睡了一地,大家松了半口气才知疲惫。 张勋文终于准许坐在弟弟的床边,看着他脸上各处的伤与红肿,再抚着他瘦骨嶙峋的手臂,他的眼泪就疯狂而出。 但丹神医不许人哭,所以他只能不断地擦眼泪,不断地擦。 张烈文睡着了,至于是昏迷还是睡着,大家都不知道,丹神医说他是睡着了,那大家就信丹神医。 丹神医看着这一屋子东倒西歪的人,也是哭笑不得,就这么睡在地上,分明驿馆那么多的屋子,有床有被褥,他们可以去睡的,非得要守在这屋子里,陪着张烈文。 第三天,丹神医说张烈文现在又熬过一关了,他已经连续三天不曾高烧,虽还有低烧,但至少是闯过了一关。 大家高兴了一下,丹神医又泼了冷水,“低烧也要命。” 一句话,把大家的笑容成功地凝固住。 而丹神医的话并非说说而已,这低烧持续了几天,张烈文也一直昏昏沉沉没怎么醒来过。 一直到丹神医抵达驿馆的第七天,宋惜惜她们来了。 从京城到西宁,十二天也算是快的,因为有几日都在下雨,不好赶路,加上一向体格贼好的沈万紫淋了一场雨之后,竟是病了一场,又不敢上马车去,怕传了病气给李婧,因为李婧这一路晕车晕得她太难受了,她也是靠着一身意志力支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