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他没有立即回答我,像是斟酌了片刻,他说,以前不是。 唔……那什么时候开始是的呢? 他又是片刻的沉默,在我终于觉察到我爱的人永远不会回来的时候。 原来叔叔你是被女朋友甩了啊! 怪人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被甩了。 唉哟,失个恋就要死要活这么多年,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啊,不过还好,没去跳楼,还有点救。 我骄傲地昂起下巴,自认为非常完美的扳回一局。 是吗?怪人叹了一口气,我也想被救,你告诉我要怎么痊愈? 突然这样问我……我绞尽脑汁想了想,把我看过为数不多的言情小说全部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最后建议他,你再找个人爱上呗。 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他用一种小孩子懂什么的语气驳回了我,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一些听起来神神叨叨匪夷所思的内容,什么即使制造出来一个一摸一样的人也不是她啊,而且我不想忘啊什么的。 我打断他,既然这么放不下那你就再去找她啊,你等了她十年,只要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一定会为你心动的! 心、动? 怪人重复了一遍之后再度陷入了沉默。 如果早知道结局会是这样…… 我宁愿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我宁愿她……从不曾为我心动。 当然啦,我最恨的还是我自己。 如果那个时候我留了下来,今天的一切,也许都会不同。 我们会活很久,会活的比故事里还要精彩。 ……卓燃,怪人突然喊我的名字,你真的喜欢美术吗? 当然啊。 那就不要为任何事情任何理由任何挫折轻言放弃,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一次的妥协会让你后悔终生。 我点点头,向他,也向自己保证,我永远不会放弃。 他把手电塞给我,笑了笑,说,天很晚了,回去吧,别让你爸爸担心,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我简直想把手电筒敲他脑门儿上,什么意思啊这个树洞是我的!我高考失利了我还要把树洞让给你?什么玩意儿啊!可是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我又蔫儿了,这些话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踏出仓库的时候,我顿了顿脚步,下定决心转回身来说,叔叔,有几句话我想对你说,但是你得保证不告诉我爸爸。 他看上去有些诧异,旋即又一颔首,你说。 其实……我深吸一口气,冒着只要被告发一定被扒掉一层皮的危险说,我也谈过恋爱。 我也知道心动是种什么感觉。 我不晓得最后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作为一个女生,我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告诉你,你的女朋友绝不后悔曾为你心动过。 我相信,那些时刻也一定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所以请你不要一厢情愿地做出这样的假设。 因为你这根本就是在侮辱和辜负她对你的感情。 说完这些,我潇洒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怪人,从那晚起,失踪了。 >>> >>> 再见到怪人已经是入秋后的事了,那个时候我正打包着行李准备去外地寻位名师拯救一下的我的绘画水平,怪人进门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来了土匪。 这真不是我脸忙,而是他现在这个狼狈邋遢的样子就算叫他妈来认也怕是要认不出来的。 怪人看上去比他离开时沧桑了许多,头发是凌乱的,胡茬明显有段时间没刮了,脸上和手上还有丝丝血痕——一时半会儿我还真难把眼前的这个犀利哥跟常年蹲守在我家的那个大作家联系起来。 怪人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没怎么吃饭却是抱着一升装的矿泉水猛灌了两瓶。 我下巴枕着手背,很是好奇的打量他,胡乱地猜测着他这几个月的际遇。 卓燃。 嗯? 我要走了。 哈?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喂你没问题吧?怎么……怎么突然就要走啊,现在吗?我老爸还没回呢,你房都没退,还有行李什么的,电脑什么的,都不要了? 嗯。他平静地点点头,用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去流浪,带张身份证就够了。 他一定是被那些神经病大学生传染了,一定是。我在心中暗暗腹诽。 对了,帮我个忙吧。 怪人退下颈上的一个坠子,那块玉佩我从没见过他戴过,可看他现在的眼神似乎特别宝贝也特别怀念那玩意儿。玉佩很有些年头了,连系着它的红绳都隐隐地泛着黑色。他单单把玉佩退了下来,红绳上系着的另一个不会响的铃铛被他挂了回去。 他不舍地看了玉佩最后一眼,递给我说,今年冬天胖子他们再来的时候就把这个给他们。 我迷茫而顺从地接了过来,那块玉佩通体碧绿,正面精雕着双蝎拥心的图案,反面则刻着一句小诗。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皱了皱眉头,正想要问怪人两句,却发现在我查看玉佩的时候这家伙居然已经一声不吭地走了!喂!这算什么!连句道别都没有吗魂淡!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旅店。 怪人并没有走远,他站在视野最宽阔的地方用一种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的神情凝望着长白山。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就好像长白山,明明底下是随时会喷发的岩浆,上面却有皑皑白雪装饰着表面的平静。 过了很久,我听到怪人说: “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