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一个角色要多么契合我的xp,我才能给她画七套皮肤?” 杜若瑶语塞,刚好那咖啡机总算把水给烧开,正发出嘀嘀嘀的提示音,她慌忙迈步绕过娄夏,拉开厨房的橱柜,顿了顿,而后拿出个玻璃杯来。拿没有把手的薄壁杯子喝热水,不是很明智的选择,显然杜若瑶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只倒了半满,递过来。 娄夏说了声谢谢,放在嘴边小口地抿:“出院那天,我和薇薇姐聊了聊。” 杜若瑶问:“聊什么了?” 没理她,娄夏只是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叙事:“我知道你在意李薇薇,其实并非只因为她喜欢我,并非只因为你想当雷锋……”她长腿一迈,走到客厅去,偏偏声音还保持着很低的音量,杜若瑶若是想听清,就必须得跟着她坐在沙发上。 “而是因为你觉得你也利用了她,对吗?” 对于杜若瑶来说,李薇薇和卫柏、姜晚清不一样。后两者之所以成为她的棋子,是她利用了她们对自己的欲望,作为老师和朋友,她其实并无出格的地方,她只是不回应不拒绝,仅此而已。也许她会在他们的情路里成为一道伤痕,但时间会消磨一切,故事的尾声,卫柏还是会继续读书,而姜晚清还是那个年轻有为的刑警队长。 但李薇薇不一样,她对她的信任不是来自于对她有所求,而在于从小到大的信任的累积,她信任她,所以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放心地托付给她,而她却把这当成一个与娄夏水到渠成重拾缘分的契机,若是李薇薇后来没有经历那些被逼着生二胎的痛苦也就算了,但她偏偏从这段婚姻里得到了那么多不快,这让杜若瑶很难高高挂起。 “你也说了,是李薇薇的母亲逼着你做媒,又是李薇薇的父母逼着李薇薇生二胎才让她痛苦,root cause从不是你。退一万步讲,你难道预料到了,李薇薇嫁到我们家来会发生后来的这些让你后悔的事吗?” “我……”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人,所以也铺不成万全的路,心之所向为善,就已经再好不过了。” “你只是在万千相亲简历中有针对性地挑选了我哥放在她面前,不是逼着她嫁给我哥,如果没有选择娄尚,你又怎么保证结果会比现在更好呢?况且后来的饭局,相亲也好、结婚也罢——你一次都没有出席,也一次都没有干涉,直到她待产你才第一次出现在我家面前。如果说骗婚,反而我们家嫌疑更大一些,我妈和我当时为了让你们家放心,在相亲见面时表现得可积极了。” “我知道,我明白,可是——”杜若瑶深深叹一口气:“你没经历过,你不懂,薇薇姐和我说她和自己不爱的人,为了孩子行事时那种撕裂感与不情愿的时候,我心里多难受。明明她没怪我,我却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懂,”娄夏摇头,“——你有没有觉得,关于娄尚、李薇薇和娄满月的一切,我好像都特别上心?” 杜若瑶抿唇默认,也正是因为娄夏无微不至的、极为负责的关怀,李薇薇才会像现在这般依赖她、喜欢她。 娄夏撇撇嘴:“我承认,但这可不是因为我顾家。” “那是为什么!” 她问的有些唐突,带着急躁、不耐烦的情绪,让娄夏吓了一跳,她二张和尚摸不到头脑地给她递了个“干嘛啊你”的白眼过去,然后好脾气地继续说:“我哥不是天生这个样子的。” “杜老师,我爸不姓娄。我的姓和名,都是我哥给我的。” 娄夏的眸色很浅,睫毛不长,却很密,被她注视着,很轻易就让人觉得相当温柔,可她吐出的话却有十足的压迫感。 ——连我的命就是我哥给我的。 娄夏的父亲姓靳,单名一个玉字,与娄尚的父亲娄启华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周文静这一代有四个兄弟姐妹,周文静排第三。娄启华迎娶周浣萍那天,靳玉来当伴郎,别的伴郎划拳喝酒,靳玉则在刚刚入席时就对坐在一旁帮忙收礼金的周文静一见如故,硬是把别人的婚礼变成了自己的crush现场。娄启华那天喝得有点多,看出靳玉的心思来,就大力拍着他的肩膀把他引荐给周文静: “你别看我们,金鱼金鱼地喊他,其实他——可聪明了!” 一年后,靳玉和周文静正式开始交往,周浣萍则生下了娄尚。取名尚字其实和楼下楼上的完全没什么联系,只是取其高尚之意而已。 周文静古灵精怪,独立聪明、非常有个性,而靳玉做销售,经常满世界跑,她与靳玉的恋爱战线拉得很长,过了好些年年才终于决定要结婚,后来周文静生了个女婴,结果夫妻俩在取名这块有些优柔寡断,对着手里的五六个备选考虑了一周都没下定决心,警察上门催了好几次,他们不得不托关系先办了个临时出生证明,这个证明一下来就证明可以体检、打疫苗了,这下靳玉拖得更无所畏惧,最后他拿着两个待选说,等孩子再大一些让她自己选。 那年的年底特别冷,靳玉出差在外,周文静坐月子坐的烦了,带着未满三个月的女儿邀请周浣萍一同去住乡间民宿,中午饭后,姐妹俩出门想买几盒酸奶,留娄启华和两个孩子在家睡午觉,电热毯的电线短路,一场大火将房子的衡梁烧塌,将两个孩子和娄启华困在火海里。 消防车来得很快,但她们还是再也见不到娄启华一面,娄尚也因长时间的窒息伤到了脑神经,智商从此停留在八岁。只有娄夏逃过一劫,被披荆斩棘的消防员抱出来时正在消防面罩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