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辛夷从软榻上起身,拉着许玲玲躺在了他的大床上。 许玲玲面露惊愕,浑身僵硬地被躺倒在辛夷身侧,他声音颤抖着,伴随着木床微弱的撞击声:“你你你别这样!你是来抓鬼的!你可不能非礼我啊!” 辛夷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孩儿真够自恋的。 见他实在紧张,床都被他吓得时不时“duang”一声,辛夷还是戴上头灯盖上被子默默离他远了些。 二人大概假睡了半个时辰,只听木门“吱扭”一声—— 辛夷知道,鬼来了。 听声音还没有来到床边,她无声按住持续发抖的许玲玲,静静听着那鬼接下来的动作。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耳边一股风声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如许玲玲所说,接下来耳边环绕起一个女鬼“呜呜呜”的哭泣声,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如同嘶吼一般,从左耳嘶吼至右耳,又从头上嘶吼至脚下。 许玲玲抖得越来越厉害,辛夷耳膜嗡嗡作响。 这鬼真真儿是没有素质,搁别人耳边喊那么大声作甚? 她心下越来越烦躁,就当她准备打开头灯之时,便听见床尾突然霹雳啪啦,声音突然乱糟起来。 第17章 擅口技者的再就业之路 然而这乱糟糟的声音只持续了几秒,随后便恢复成了女鬼来前的寂静。 与此同时,“咔哒”一声,辛夷打开了头灯。 还没等她看清楚屋内场面,扬手便将半罐调料大礼包中的胡椒粉撒了出去。 随后,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啊——!鬼啊!咳——咳——咳咳……啊——嚏!嚏!嚏!” 声音之陌生,之嘶哑,之恐慌,是她这辈子没听过的交响乐。 待辛夷定下心神,用袖子捂住口鼻,头灯对准声源方向,看清楚屋内场景后,眼睛陡然睁大:“姐姐?!” 是的,顾倾。 她脚下还半跪着个约莫二三十的年轻人,脖子被顾倾未出鞘的剑勒着,一会儿仰头打几个喷嚏,吸吸鼻子,又一会儿脸红脖子粗地咳嗽一阵儿。 鼻涕口水流过嘴巴,在下巴上颤颤巍巍地挂着。 辛夷奇怪地瞧了顾倾一眼,而后将在被子中缩成一团的许玲玲薅出来,指着面前的场景给他看:“别抖了,是人不是鬼。” 许玲玲这才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向头灯所照的方向。 “秋生?” 显然,许玲玲认识他。 “秋生是贴身伺候我的小厮……” “哦?”辛夷跳下床,将头灯摘下拿到手中,向着秋生的脸照去,“你这贴身小厮装鬼装挺像啊。” 小厮此时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他身子一软,向地上趴去,带着哭腔求饶道:“公子,公子,放过小的吧!小的也是受人指使,生活所迫啊!” 待他再将脸抬起来时,地上赫然出现了个人脸形状的水渍。 “……那你说说吧。” 许玲玲脸上没有生气,只有失望和悲哀,他坐在床上,眼神复杂地瞧向秋生。 原来,秋生在进入太傅府之前,是靠在瓦舍耍口技吃饭的。 他曾风光一时,许多书生瞧了他的口技表演后,都要兴致高昂地写篇文章予他。 名声越来越大,眼红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一日,他受邀前往一富商宅中表演,不想,那宅中还有另一个擅口技者。 富商哈哈大笑,叫二人一同比试一番,胜者有赏。 待宅中下人将道具摆放好后,富商叫二人各归各位。秋生行入屏风后,只看一眼,心下便一凉—— 桌子是裂开的,椅子是三条腿的,扇子是稀稀挂着几张纸的,而抚尺……是一碰就碎的。 他硬着头皮将比试进行到尾声,他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怕是要止步于此了。 与他所料一般,下人将屏风撤下后,那富商看着秋生摇了摇头,一副惋惜失望的样子: “秋生啊,在这京中,你名气最大。我信任你,想给这新出炉的小毛头瞧瞧咱秋生——就算手边的物件儿稀烂,咱也能比这毛头小子搞得好,可你这……唉!” 富商说罢,挥挥手,令下人将他拖下去,不愿再看秋生一眼。 后来,那毛头小子飞快崛起,秋生渐渐没落。 直到这技艺再不能维持他的生计,他才收拾包袱,循着生路,被太傅府买来,从洒扫做起,一步一步成了许玲玲的贴身小厮。 某日,他随着许玲玲一同见太傅,却惊愕地发现——太傅座下站着的那个叫四公子的,是当初毁他前程的富商! 四公子自然也认出了他,当日便约他夜间见面谈条件,四公子说:“我看不惯那个没用的东西许久了,你若是能把他废了,我许你重回当年巅峰,如何?” 秋生开始不愿,良心过意不去。 但四公子日日催促,日日给他洗脑,而他,是当真喜爱口技,当真想要重回表演舞台。 于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晌午,二人站在满园的花花草草中达成了合作,四公子附耳告知了法子: “你夜夜装鬼即可,这法子与你而言小菜一碟。而我对那没用的东西尚有一份兄弟情在,将他吓成失心疯最好;若失手吓死……呵,无妨,只怪我那九弟没福气啊。” …… 此时房内,许玲玲已经将灯点上。 他的眼球爬满血丝,咬牙恨恨:“又是他,又是许燃!他恨不得我死!” 秋生趴在一旁不敢说话,辛夷好奇问道:“那个冒泡的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呵……”不过嫉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