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萧凌安的外表如何温文尔雅,举止多么礼贤下士,但是在内心之中作为皇子的他,肯定是有自视清高的一面,不认为一个女子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但谨慎的萧凌安还是问了一句,“沈家女抓墨云问了什么?” 暗卫又垂下头,“问墨云当年上官绾宁之死的真相。” “什么?“倏地间拍案而起的萧凌安,眸中寒光毕现,周身似笼罩一层浓郁的肃然杀意。 暗卫心下是胆寒的。 “墨云死了吗?”所有的锋芒和锐利外露,萧凌安再无往日的温润如玉。 “在他说话之间,毒发而亡。”暗卫屏气凝神,又提醒道,“王爷,可要当心沈国公府。” “当心,当心什么?”萧凌安的指尖已触碰到高架上的花朵,那深沉的眸中全是寒凉,“他们以为,他们能查出什么。” 感受到萧凌安的杀意,暗卫低下头,放慢呼吸。 “难怪成阳侯旧部会去黑云寨剿匪,从一开始沈国公府就未相信上官绾宁是死在沙场之上,倒是沈柠柠的剿匪害我苦心经营多年的筹划一夜之间,便化为泡影,”咔嚓一声,一朵娇艳的花被折了下来。 “不想活的人,何必再给她生路了。”一朵娇艳的花被萧凌安握在手,再抻开手掌之时,花已变了形,陡然间落在地上。 看了一眼毒发而亡的墨云,沈柠柠面无表情地拉开了房门,交代了一句,“给他买副好棺材。” 吉祥透过门往向里看,地上的人瞳仁放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吉祥回道,“是。” 倏然转身,沈柠柠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朝着明王府的方向而去。 “我知道你今日必会来寻我,这次特意为你备好了龙团凤饼配平仲叶茶。”萧凌明疾步上前去迎沈柠柠,暖风吹过,似蝶儿的叶片打着圈飘然而落,沙沙作响的叶片涌动,勾起一两片落叶飞旋,飘动的袖摆拂过站定在凉亭外的人。 “平仲茶?”沈柠柠微抬眸。 她派人去查那卖平仲茶的老嬷,但自那日买过平仲茶叶之后,那老嬷再无出现,想来那人应该是萧凌明的人。 萧凌明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阿宁以为我在监视你?” 萧凌明冲泡平仲叶茶,茶色青碧亮泽,茶香更是清洌飘散开来,平仲特有的香气越发浓郁。 “失而复得,我是忧,只怕这是一场美梦,但……我钟情于你,欲与你结发相守,便会尊重你,你不喜我干预,我便退守至你身后。”他确实害怕她会突然又消失,但萧凌明更是明白,有些事物不是握得紧才能解决。 他想这世间人人都有柔软之处,她便是他失而复得,不可拒绝的柔软。 “尝尝这平仲叶茶,这水温茶汤味正好。”自从沈柠柠的出现,于他而言眼里便只容得下这一人,视线更是片刻不曾离,“我让太医院的人鉴别过,你且放心饮用,我也亲尝半月,对身体是有脾益的。” 沈柠柠听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竟然以身试茶。 浅浅尝了一口,许是泡茶手法不同,这比她平日泡得更加香醇,让人忍不住又多饮一口。 “王爷心思巧妙,这茶别有一番滋味。”沈柠柠由衷而说,她是真心喜欢这味道。 “你喜欢便好,也不枉费我一番功夫,我这还有不少,晚些时候你带回去。”细碎的烛光揉碎在萧凌明似星河的眼底。 “我虽喜平仲叶茶,但泡茶手艺不佳……” “我泡茶学艺尚可,还记得你喜用泉水泡茶。”萧凌明打断沈柠柠,这时刘顺奉上了樱桃,“这樱桃树我种了有六年了,早年果子又酸又涩,如今我寻不少老农取经,让它结果甜醇。” 萧凌明十分熟练的去年樱桃核,将它放在琉璃盏上,推到沈柠柠面前。 沈柠柠这次没有拒绝,她奶和她姑也曾想过在后院种樱桃,但终究是难结出这般好的果子,尝了尝樱桃,味道确属上品。 她没有想到萧凌明为了做好这樱桃,竟然还曾去找老农取经,“王爷去过很多乡野?” “嗯。”萧凌明点了一下头,“我曾问过太傅,如何能成为一个君主,太傅曾告诉我,若我能看懂百姓疾苦,看懂商户所求,看懂民与官之间,看懂何谓贫富,便能成为一个君主。” 那时的他只想成为主宰他人生死之人,太傅看出了他眼中怨恨和不满,所以才让他去看遍这些,看多了心胸自然便开阔了,知道多了就不会做一个怨天尤人之人。 “原来如此。”沈柠柠对于萧凌明一直是青眼有加,或许是他们所处位置不同,抑或是经历之事不同,萧凌明比萧凌安更加清醒与周全,与太傅所学的东西,是萧凌安穷极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日后他若为君,只会是海清河宴。 看着沈柠柠不时看向自己的眼,让他觉得沈柠柠有话要对自己说,“阿宁有话,但说无妨。” 沈柠柠将藏于手中证据递给萧凌明,“这是当日温朝易交予我的证据,一年前与蛮之战,若非安王命人谎报军情,才导致我北防军折将损兵。” 萧凌明草草翻了几遍,这里面是能证实萧凌安致家国安危于不顾,视五万将士为无物的证据,他那如渊海般的瞳眸泛起了浓黑的光泽,陡然间他周身外露出冷冽的杀气。 这样的萧凌明她从未见过,沈柠柠只道,“王爷,此证据已交给你,你是留着备以后之用,还是当下拿出,皆由王爷做主。” 所在位置不同,各人所思所量皆会不同,若萧凌明是储君,他大可当下将证据出诸于众,但他不是,他只是皇长子。更甚者,如今圣上正值盛年,一旦证据呈上,圣上未必会重罚安王,萧凌明这样反而会引得圣上猜忌,打破如今有利于萧凌明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