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裳抢到陈涯的手机，拿在手上，峨眉山猴子似的翻来覆去玩，然后递还给陈涯：　　 “锁屏了，帮我打开。”　　 “我为什么要帮你开我自己手机的锁屏啊？”　　 “我这是为你好！”秦云裳双手叉腰。　　 陈涯拿回了手机，问道：“到底怎么了？”　　 秦云裳凑过来，靠在他身上，手指点着屏幕：　　 “别问，问就是先关了通知……诶，你微博呢？”　　 秦云裳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他肩膀上，发丝蹭到脸上痒痒的，发畔飘来香波气味清晰可闻。　　 陈涯回答道：“哦，我嫌没用，给拖到角角落落里面了。”　　 说着，他顺手就打开了微博。　　 刚打开，短暂卡顿后，消息通知、私信信箱、@提及通知，全都爆了，小红点全员999+。　　 秦云裳“啪”的一巴掌捂住自己的脸，绝望道：“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陈涯点开评论，还没来得及看，又被秦云裳抢走了。　　 “我帮你删了。”　　 陈涯笑道：“怎么就删了？让我先看一眼啊？”　　 “别看别看，免得影响心情。”秦云裳说。　　 陈涯说：“我心情没那么容易被影响。”　　 秦云裳黑着脸说：“都这么说，被喷哭一次，你就知道了。”　　 陈涯哑然失笑，他这辈子不知道被喷了多少次了，最开始也受不了，现在早都练出来了。　　 他今天一天都在处理三角集团那边的事，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但大概能猜到一点。　　 “是金蓝那边在网上带节奏吧？”　　 秦云裳手指一滞，抬头挽鬓角看他：“你都知道了？……不，比这还要复杂一些。”　　 “还复杂一些？”　　 陈涯伸手把手机又拿了回来，翻了几条污言秽语含妈量极高的评论，终于看到几条有营养的。　　 “说是我太贪心，把金蓝的分成全占了？还把椎名苹果、宇多田辉她们的分成也全占了？”　　 陈涯都看乐了，坐到床上乐不可支：“这些网友想象力好丰富啊。”　　 秦云裳擦了擦汗：“你还笑得出来！被人这样网暴还笑，下次观众投票很吃亏的！”　　 陈涯说：“你担心下一轮？没事的，我下一轮是跟你组队，只要你唱得好，该给你投的还是会给你投。”　　 秦云裳很急，她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但是看到陈亮一直这么游刃有余，就感觉很急。　　 “不是啊，我也不是只担心下一轮的成绩，主要是，你被这么网暴了，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陈涯看上去状态很轻松，“人家不就是想你生气破防吗？待会儿他们就要打电话过来再谈分成了，你生气了不是正中别人下怀？”　　 秦云裳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感觉他说的好像有道理，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　　 “感觉你冷静得简直不像个人类。”　　 “冷静是人类特有的优点。”陈涯道。　　 正在说话间，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他把手机一扬，道：　　 “你看，这不就来了？”　　 来电显示，打电话过来的正是冯志丰。　　 秦云裳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站在之类听，陈涯却没避嫌，直接接通了电话：　　 “喂？”　　 “喂，陈亮，这么晚还没休息啊？”对面传来冯志丰的声音，透着一股虚伪的假惺惺和幸灾乐祸。　　 陈涯说道：“你也别装，想提什么要求直接说，我很忙的。”　　 冯志丰一听，顿时心花怒放，他觉得，陈亮已经被摆平了。　　 于是，他开始正儿八经提要求：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说了，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一条，金蓝的分成比例，要拿到35%，签完合同，金蓝可以发一条辟谣微博，结束这场无聊的网暴，你觉得呢？”　　 陈涯问道：“说完了？”　　 “说完了。”冯志丰说。　　 “那接下来该轮到我提要求了。”陈涯说。　　 “？？？”　　 冯志丰直接满头问号。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陈亮不是已经被网暴整趴下了吗？他怎么还有底气反过来提要求的啊？　　 陈涯说道：“金蓝在不在，你让她接电话。”　　 冯志丰纳闷地把手机递给金蓝，旁边金蓝反而紧张得不得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网暴的是金蓝。　　 金蓝结果电话，声音颤抖地说道：“喂……”　　 陈涯声音冷冷地说：“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瞬间，过去两次学猫叫，被陈涯臭脚踩在地上（此乃想象）的回忆涌上心头，金蓝的身体如同过电一般，下意识地就张口说道：　　 “不、不关我的事啊，都是经纪人的主意，我没想让他这么做的。”　　 她这话一说，电话旁边的两个男人都惊了。　　 冯志丰皱眉道：“金蓝！你在说什么！”　　 他搞不懂，自己在这儿为金蓝争取分成呢，她反倒怂成狗，反手就把自己卖了。　　 陈涯那边则是冷笑，说：“得了便宜卖乖？”　　 金蓝抱着手机说：“我、我，我真没想……”　　 她现在左右为难，一方面不敢违背冯志丰的意思，另一方面又害怕得罪陈亮，都快急哭了。　　 被陈亮整了几次之后，金蓝已经ptsd了。　　 这次看似胜券在握，但一听陈涯跟她通电话的语气，就跟没事人一样，金蓝瞬间就觉得，这次，恐怕又要糟糕。　　 所以她瞬间投敌，结结巴巴给陈亮解释起来。　　 但是解释了半天，又说不清楚，陈涯懒懒道：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什么情况。”　　 像金蓝这种刚出道的小艺人，跟那种大牌明星不一样。　　 大牌明星的经纪人，一般都是亲戚或者家里人，而金蓝的经纪人则是签约公司安排的，合同和地位全都不一样。　　 冯志丰这种经纪人一个人带好几个偶像，在话语权上，比金蓝大多了，所以这次这件事，还真不一定是金蓝搞的。　　 陈涯对着电话说：“金蓝，你开免提，听好了，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　　 金蓝那边开了免提，陈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不跟这个冯志丰谈，只要他还在当经纪人，我就不跟他谈。　　 “接下来，你们可能还要找我，记住我刚才说的，我不会跟他谈任何事情。”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里面传出来一阵忙音。　　 金蓝呆住了，转头问冯志丰道：“什么意思？”　　 冯志丰也皱眉道：“什么意思？这陈亮吃错药了？我们还找他？他都什么样了还我们先找他？”　　 金蓝懵里懵懂，她跟陈亮相处了一段时间，也有点明白陈亮的逻辑了，恍然道：　　 “哦，他是说，如果接下来要跟他谈的话，必须先把你……辞了？”　　 冯志丰狠狠瞪了她一眼，吓得金蓝马上闭了嘴。　　 冯志丰有点毛，他感觉这金蓝真是傻帽，要不是她在公司有背景，又运气好捡到大便宜，换成别人他都不想带了。　　 想了会儿，他把自己说服了，道：　　 “这个陈亮就是心理没数，在虚张声势呢，看他还能挺多久，不管他了，看他还能撑多久。”　　 冯志丰走后，金蓝睡到床上，盖着被子，眼睛眨啊眨，睡不着。　　 她怎么感觉，明天自己这边要遭重啊！　　 ……陈涯那边挂了电话，秦云裳瞪眼看他。　　 陈涯手机声音很大，也没避讳，秦云裳全程围观了这段谈判过程。　　 她的感觉就是，看不懂。　　 “陈亮，你真一点都不怕吗？”秦云裳问道，“这次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知道的多一点，清楚这事没那么简单。　　 之前节目组官博都下场带节奏了，可见这回不是金蓝和冯志丰的个人行为。　　 两人正在聊天，陈涯的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个联络人在微信加他，备注是《偶像研习生》工作组。　　 陈涯刚加完，对面就打语音电话过来了。　　 “喂，陈先生您好，我是节目组宣发部的，最近有关网络上的节奏，您听说了吗？”　　 陈涯皱眉：“怎么了？”　　 对面的员工语气冷淡：“听说了就好，是这样的，关于你的这些节奏呢，经过我们的研判，已经开始影响节目组的口碑了，我们现在正在紧急补救。”　　 陈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那么，你们是怎么补救的呢？”　　 “就是说，从公关角度考虑，你最好跟节目组、金蓝那方，再进行一次关于合同分成比例的三方会谈，尽早让新歌上线。否则的话，我们可能会采取最终手段。”　　 “你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陈涯说道，“你说的最终手段是什么？”　　 工作人员说：“最终手段就是，会无限期暂停你的综艺活动。”　　 听到这个，秦云裳直接跳了起来。　　 这是釜底抽薪，直接掀桌子了！　　 她一听到对方是宣发部，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金蓝的叔父金威，就是宣发部的部长。　　 这后面是谁在搞鬼不言而喻。　　 陈涯冷笑道：“也就是说，逼我给他们加大分成比例呗？”　　 对面的工作人员显然很谨慎，提防了电话录音这一手，说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作为节目方，敦促你们尽快达成合同，这是双方的，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那如果不是针对我，合同大家都没签，那怎么不暂停金蓝那边的综艺活动呢？”　　 工作人员一滞，随后道：　　 “这个当然是会综合考虑各方面影响，经过我们的审慎研判再选择处理方式……”　　 “别给我打官腔，”陈涯不耐烦道，“行了，我知道了。”　　 那边工作人员语气柔和了一点：“那这样的话，三方谈判的时间……”　　 “谁说要跟你三方谈判了？”陈涯道。　　 “？？？”　　 陈涯说：“我来这个节目，是你们小秦总的面子，我只跟她一个人对接，我不会跟你们节目组掺和，你要谈，就去找她谈。”　　 那边工作人员显然没料到陈涯这么硬气，在电话那头小声讨论了些什么，过了半天，才说话：　　 “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这边分析研判的意思，小秦总并不负责我们这个节目，我们找她不合适、也没必要，如果您一直这么不肯放下姿态来谈，可能我们会很遗憾地采取最终手段。”　　 陈涯笑了：“随便。”　　 说完，就挂了电话。　　 秦云裳这边震惊了好久。　　 她拉着陈涯的手摇了摇，道：“陈亮，你清醒一点，这件事不是有我姐当后台就能摆平的啊。”　　 陈涯靠在床上笑了：“公司还有你姐摆不平的事？”　　 “那肯定啊，公司这么大，山头林立，利益纠结的，我姐也不是万能的啊，”秦云裳忧心忡忡道，“而且公司一切都是利益为先，这回对你的节奏这么大，节目组真有可能把你踢出去。”　　 秦云裳对公司的作风很清楚，一切都是以利益优先，哪怕是有天大的靠山，也不管用。　　 只要影响到公司盈利，那是动了无数人的饭碗，即使秦耀阳来了，也很难随心所欲地指挥下面的人。　　 而且这回的情况，网络上的矛头全都指向陈亮，从弃卒保车角度考虑，节目组很有可能像他们说的，直接把陈亮踢出去。　　 光速切割，这样节目组就不沾节奏了。　　 而且就像那工作人员说的，秦云初并不直接负责这档节目，这边形成了决定，秦云初那边也很难挽回。　　 秦云裳站起身，道：“不行，我得给我姐打个电话。”　　 说罢，她跑回了自己房间。　　 陈涯打了个呵欠，躺下了，打开了手机。　　 “别这么慌啊，明天事情就都解决了。”　　 ……　　 这边，秦云裳刚打通秦云初的电话，张口刚说了两个字：　　 “姐，陈亮他……”　　 秦云初那边马上语速极快地说：“我知道这件事，我正在为这件事忙，不说了。”　　 秦云裳点了点头，道：“嗯，你加油。”　　 挂了电话，秦云初感到血气上涌。　　 这些人，真的太过分了！　　 她现在的心情，是愤怒参杂着惶恐、惭愧。　　 陈涯是她请来当词曲人的，如果不是她尽力央求，他现在不会遇到这种麻烦。　　 节目组这样针对他，不仅是不给她面子的问题，在陈涯那边，也显得她没能力，给他添了这么多乱。　　 所以她很惭愧！　　 即使不用秦云裳说，她也会想尽办法，帮陈涯摆平这事。　　 秦云初打通了宣发部的电话，是工作人员接的，她劈头盖脸就道：　　 “金威呢？让你们部长接电话！我是谁？我是秦云初！认不认得？”　　 她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工作人员接了电话懵了会儿，才弱弱地说：　　 “现在金部长不在。”　　 “他怎么可能不在？网上这么大的节奏，他作为宣发部不在，回头要问责！”　　 秦云初把桌子拍得砰砰响，那边员工听了心里发慌。　　 “秦总，真的很抱歉，金部长他是去微博总部谈事情了，也是工作需要，您谅解……”　　 秦云初挂了电话，感觉头疼。　　 她知道，金威肯定不是去压热度了，现在，那几个节奏热搜还高高挂在微博上呢。　　 他肯定是料到自己会来找他，故意借口躲着罢了！　　 秦云初决定，明天一早，就直接杀到宣发部去找金威，跟他当面对质。　　 对于很多人来说，一夜无眠……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