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清听到牧序的话,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伸手拿起酒壶就要倒酒,结果发现没酒了,于是瞥了眼站着远远的管事。 那陪了苏文清几十年的老管事看着自家老爷当下状态后,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是想到今儿个什么日子,于是转身就又去拿酒了去了。 而苏文清也是拿起花生米吃了一个后问道:“说起来,米婉君跟鄢景卿那酒凑齐了?” 牧序闻言,很不开心的指着苏文清鼻子就骂道:“你个老东西,别想着转话题!” 苏文清笑了笑后说道:“我可以让大丫头帮我弄几坛子过来,到时候送你一坛。” 听到这话,牧序立马回到自己位置上伸长脖子:“真的?” 苏文清点点头:“真的,几坛子酒而已,还是别人花的钱,我这张老脸还是能要一要的。” 牧序嘿嘿一笑,朝着苏文清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行!” 但是说完,牧序接着说道:“要不,扇坠儿帮我一起要要?” 苏文清看着桌上小菜,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来,含糊不清的说到:“还记得,咱俩以前喝酒,一盘花生米,两壶酒能喝上一天。” 说着,拿起根儿筷子,就往自己还有点儿福根儿的酒杯里沾了沾,而后抿了抿筷子尖儿,十分娴熟。 这样弄完,苏文清说道:“这么高兴的日子,酒没了,这突然学着以前抿酒,别有风味啊,你也试试?” 牧序瞧见这苏黑子又扯开话题,眉头皱着:“好好好,这是不帮我要回那扇坠儿了,行!有你的,你家二丫头入我国子监做经史教书博士的事儿,没得商量了!” 苏文清笑了起来:“想要自己去说,跟我说什么,你不是到处说我家大丫头对你很是不错嘛?还动不动的就威胁别人,欺负了你,你就去找大丫头告状。这么好关系,自己去要去。” 牧序才要开口。 苏文清接着说道:“不说身份,大丫头的诗词流传下去,是个注定了流传千古的人,尤其今日百姓们还这样一出,那价值海了去了,亲手做的扇坠儿,亲手写的诗词,那都是可以拿来做传家宝的东西,你那点儿小心思,我看不出来?” 牧序被直接拆穿了,于是咳嗽了一声:“迂腐了啊苏文清,迂腐了,我辈读书人自有崚嶒骨,我没你这么想啊!” 苏文清笑了笑,懒得再去跟牧序搅这事儿,又拿起个花生米吃了后说道:“米婉君的调令下来了,回蜀川,回去后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而才说完,抬眼却是看到了苏子沐,更看到了苏子沐手上拿着酒壶。 牧序自然也是看到了,不过皱了下眉头后,牧序看向苏文清:“米婉君的事儿,我知道,这事儿我不骗你。听李恩地提起了,但是你告诉我李子玉那小子虽然是他外甥,为啥也被打回蜀川了。连带着那些个蜀地来的小子们全弄回去了,李子玉那小子虽然愚笨些,心境也不是最好的,这次考试若非恩名,约莫是要落榜的,但是人还是不错的啊。” 苏文清看着牧序摇摇头后,示意苏子沐给牧序续上酒:“陛下的意思。” 本还有一箩筐话的牧序,其实也是想着既然聊到这儿了,就想着替几个他看好的小子说说,毕竟这要是回蜀地,可不是好事儿啊! 就算是去饶疆做个县令,那都要比去蜀地好。 但是苏文清简单几个字,让牧序愣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苏文清看着浑浊的杯中酒:“这次进士们补缺的地方多,除了甲榜前茅的那些孩子们,那些前几年候补的还有乙榜的,早些日子就定下了,过几天吏部那边就要通知他们了。” 牧序皱起眉头。 而苏文清开口说道:“入了庙堂,上到你我这位置,下到衙役士卒,那就不该想自己要做什么样的官,要去哪里做官。你比我明白这道理,而且...蜀王也没说真的会反不是?所以,别去想这些。” 牧序皱起眉头,拿起酒杯:“我倒宁愿他们被陛下送去倭国那里啊。” 说罢,一口酒饮下去,虽然知道哪里是龙潭虎穴,但也不去多想,毕竟考了进士,入了仕途,许多事情是身不由己了。 牧序也并非矫情之人,也不去纠结这事儿,而是开口说道:“既然话题到这儿了,那我可就要问问了啊,赵玉琅真被弄到浙江去了?” 牧序是看着苏子沐问的。 苏子沐也没去看自己父亲什么,只是点点头:“嗯,内里已经定下来了,过两天就会从大理寺监牢里放出去,扬州中州别驾,也算给了体面。” 牧序唏嘘:“陛下仁厚啊,不过扬州别驾...杨善长这老狗还是聪明人,知道该做什么才能保全杨家,所以就索性心甘情愿做了陛下手里的刀,这才流放了欧阳文华,就直接让赵玉琅去扬州了,也不怕欧阳怀师扒了自己学生的皮?” 苏文清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用人之道贵在知人,陛下会用人,所以只是告诉杨善长想活着就做事儿,杨善长会用人,所以让最聪明的赵玉琅去对付欧阳怀师,若是鄢景卿去,可能出事儿,但赵玉琅出不了事儿。不过...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聊聊荀旷吧,那小子,你就一直打算放在司业位置上?那小子单轮才情,我家这个臭小子都比不上,也就老二能争一争,中书省有个侍郎位置空出来了,他从司业位置调去中书省,不委屈。” 说着,苏文清看了看苏子沐。 而牧序立马瞪着眼说道:“苏黑子,别打我那个学生主意啊,那臭小子就是个读书人,官做大了那也是读书人!别瞎上奏啊,我可是知道陛下一直有这个打算的,但我一直拦着呢!” 苏文清笑了笑,不再说这事儿,而是说道:“那等啥时候愿意了,再说。八王爷过些日子约莫就到了,但他不算什么。倒是北蛮那个太后...狠角色啊,宗泽给我来了消息,说是当众把自己手给砍了,杀了宰相以及两个王爷全家后彻底掌了权,这次更是派了自己儿子来参加婚礼了,还有西域各小国...然后,听说蜀王那边弄了个学宫,也在招揽天下大儒夫子先生,这次那个郡主人还没到呢,说是有不少夫子先生却是已经收到了她的拜帖?” 牧序也不瞒着点头道:“最开始是疏影那丫头收到的,因为那丫头算是那个郡主的启蒙老师,然后是元汝溪,之后越来越多了,我也懒得记了,陛下那边我上奏了,陛下让我自己看着办。我想着试着都聊聊,但真要留,也没必要,要走的拦不住,不走的怎么都不走,但咱俩打个赌?一个也不走!但是姚元载这老小子没收到请帖,但那老小子等着参加完陛下与娘娘婚礼后,要去一趟蜀地,哎...一大把年纪了,还玩什么负笈求学,但随便他了!” 苏文清笑了笑后,朝着牧序伸出酒杯。 牧序自然是拿起酒杯,两人碰了一个。 一饮而尽后,苏文清换了个坐姿,让自己更舒服点儿,然后说道:“今儿个,其实我又背了些人命。” 牧序看向苏文清,但是立马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那么多人还盯着娘娘呢。” 苏文清‘嗯’了一声:“那次初冬诗会结束后,找了刺杀的人,可以确定是蜀王的人,找了青衣门的自然是李霓裳那娘们,但是...花街那次,还不知道。不过无所谓了,今天盯着大丫头的人不少,有些能碰,有些还要留着,能碰的,都这个时候了,应该都死了吧。” 说完,苏文清嚼了个花生米道:“今儿个这么大好的日子里,杀些人,也就当放烟花庆祝一下了。” 牧序听着,啧啧作舌:“好一个阎罗太师苏文清!” 说着,拿起酒杯。 苏文清笑了笑后,也拿起了酒杯。 不过牧序才要喝呢,却是看到苏子沐没拿起杯子,当即骂道:“杵着干嘛!拿酒啊!这马上都要做天子岳丈了,咋,瞧不起我这个穷秀才是不是!” 苏子沐无奈,立马拿起了酒杯。 不过牧序也没立刻就喝,而是看着苏子沐叹了口气:“哎,可惜了,你这身才华,其实扔哪个家族,都是当家主的料,但就生在了苏家这个蛊碗里,一个比一个优秀。不过啥时候上辞呈,我可跟你说,我那边夫子的位置,可空着呢,你辞了后挂了闲职,可随时过来教教学生,可不能一直在家闷头做学问!” 苏子沐闻言,笑着点点头:“好,到时候就劳烦祭酒大人照顾了。” 牧序嘿嘿一笑:“好说好说。” 不过... 就在牧序与苏子沐低头去喝酒时,两人具是发现了有雪花落下。 纷纷抬头。 就看到漫天雪花落下。 “下啊下的...今年这雪还挺多。”牧序开口,但是老人灵机一转,却是马上看向苏文清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你这不准备个小火炉过来?” 苏文清当即笑了起来。 …… 以梅院这边,苏琳涵是知道分寸的,看着天色晚了,也就招呼人回去了。 毕竟她也是知道大姐姐要在这儿住一个月呢,有的是聊天时间。 不过众人才走出去... 就看到又下雪了,若是之前,众人还兴奋一下,但是今年这半月来都下了好几场了,都见惯不怪了。 所以,又闲聊了几句,说明天雪够厚堆雪人之类的话后,众人也就离开了。 而以梅院内,自然也就剩下苏长安,燕如玉他们。 毕竟天色晚了,所以苏长安招呼了纁夏,香螺她们回去自己院子里休息。 毕竟以梅院虽然够大,但终究不像是绫绮阁那样分了好几个院子,所以为了方便,苏刘氏专门将以梅院临近的院子腾了出来,翻修了一下给纁夏她们住。 等纁夏她们离开后,苏长安揉了揉眉心,剥了个橘子后看向燕如玉问道:“现在说说吧,今天从承天门出来,我可就感受到了好几个厉害角色看我了,虽然也没杀气,不过想来应该是有你们在,所以也没多看,但...我要是没感觉错,有个九品甚至止境的?” 燕如玉也不瞒着,直接点头:“其他人都不算什么,但是有拜火教的人,我没看出什么,只看出那应该是西域焉耆国的王子,算不得什么,但是我娘送了信过来,说是拜火教法王克勒辛也在,那人是止境。除此之外还有一名与我一样的八品巅峰,应该是红衣坟的袁家兄弟,红衣坟是蜀王的人,除此之外还有蛮子那边的一名八品,其他的人并不算什么,主要还是这个克勒辛。” “但是娘说了,不用理会,不敢动手的,她已经找了一下,对方说并无恶意,只是护卫那个焉耆王子的。至于其他那些,都已经派了人盯着,所以娘娘不用担心,若是敢动,会当场杀了。” 苏长安疑惑了一下:“拜火教有止境?” 前世也存在拜火教,不过可不是什么明教,而是在前世古代西域就存在着的名为琐罗亚斯德教,也叫祆教。 而且... 就苏长安之前了解的,拜火教这教派散播教义,洛安城内其实也有这个教徒教众存在。 燕如玉点点头:“洛安城的那些都是普通教众,只是教众而已,算不得什么,毕竟在西域这个教派就有许多教众存在。他们加入的也不是真正的拜火教。真正的拜火教是个江湖门派,在西域那边势力很大,一些小国都要听他们的,而且也有不少咱们大夏的武林人士加入那边。” “不过,京城里别说那个法王了了,便是他们教主来了,也不敢造次的,所以不用担心什么。至于其他宵小,神策府还有苏大人的手下都已经动手了。” 苏长安点点头,心里吐槽这江湖真够大的,然后也就懒得去想这个,反正燕姨都说没事儿了,那就肯定没啥事儿了。 如今越来越接触武学,对于燕姨的实力,苏长安虽然还是摸不着头,但能感觉到... 燕姨,巨强无比!! 所以安全感上,苏长安不担心什么的,也不再像刚开始那会儿那样了。 所以,苏长安将手上橘子吃了几个后分给了燕如玉还有连危后,看向了外边的大雪。 苏长安这样感慨了一句:“要赶紧去才行啊,这么大雪...” 燕如玉还有连危愣了一下。 连危开口问道:“娘娘,这么晚了,您是要出门?” 苏长安点点头:“恩,你俩也要跟我一起啊,否则我怕我万一翻不过去咋办,毕竟第一次,要多做几手准备。” 燕如玉还有连危两人怔了怔,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苏长安当即恍然:“哦,没跟你俩说,我要去翻皇宫城墙找媳妇儿。” “咦?”燕如玉与连危同时一怔。 就算是在一边坐在小板凳上,数着药材的猫猫也是突然愣了一下,抬眼看向苏长安,“犯病了?” …… 绫绮阁内,夏凤翔眉头紧锁的看着手上奏折。 不是说奏折内容如何了。 奏折内容,也就是简单的一封户部送上来讲着预防今年雪灾的折子。 夏凤翔也是早就看完,并且批了红的,而且内容其实也是他跟李九郎,张沽他们都决议好了的。 而之所以皱着眉头... “亥时了吧。”夏凤翔合上折子后,看向孙尚宫跟冯春。 两人愣了一下。 因为这短短片刻时间,陛下这样问,已经不下于五六次了,所以有些奇怪。 但两人自然不会多嘴问。 其中孙尚宫点头道:“是,亥时一刻了。” 夏凤翔眉头紧锁:“你们去外边等吧。” 孙尚宫跟冯春纷纷点头,虽然奇怪,但两人还是恭敬退出了院子。 院子,立马就只剩下夏凤翔坐在大厅内。 只见夏凤翔将奏折放下后,看着外面大雪纷飞,想了一下后,思考着那个冤家还来不来了。 最好是别来了,这么大雪! 但要是来了怎么办,这么大雪! 这么想着,夏凤翔犹豫了一下后,想着要不让燕姨跑一趟? 犹豫之下... 夏凤翔有些烦。 冤家在跟前儿的时候,烦的很!恨不得咬死算了! 这不在跟前儿,又想的很! 轻咬嘴唇,又看了看大雪,夏凤翔叹了口气,还是不能让他来,这么大雪,冷死了。 想到这儿,夏凤翔低头看向手上白天苏长安让孙尚宫带回来的纸条。 啪!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 夏凤翔突然听到了动静,立马回头看向中院一侧的墙角那里。 当看到是苏长安时,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当即站起身! 但突然表情一怔,当即笑了起来:“你怎么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