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示范下来,吴焜要求,干部每人都要熟悉这一套动作,然后教会战士。 叶翔挺枪出列:“副团长,从我开始。” 吴焜点头。“团长亲自示范,这样,你练习时慢一点,同志们在两边看着团长的动作,我不断的讲解纠正,然后,大家和团长一齐练。” 六团干部集训,吴焜抓得特别紧,一个连接一个连的干部,在他的考核监督下通过,不达标的,立即留队继续训练。 刘颂清毫不留情面,严厉批评训斥,体罚了许多人,可干部们没有了怨言,连悄悄到叶翔处告状的也消失了。 叶翔暗叫侥幸,因为他这两天从训练场回来后,也累得倒床就睡,四方会议也暂停了。以至于支队部侦察参谋戴克林来到团里后,警卫员推他好几下再醒。 戴克林长征时是红西方军第9军第27纵队第81支队的副营长,抗大学员,和伍泽甫、鲜春一批南调的,跟吴焜熟悉。 他到六团后,跟吴焜拉手寒喧,闻讯而来的伍泽甫、马云等人,一齐扑在他身上,闹出了一身汗。 “什么,点验?” “对,军部通知,国民党第三战区发来通知,要派点验组来你们三支队的驻地,实地点验人员枪械,然后定编制。” “这样啊,那我们马上开会研究一下,哎,戴参谋,你也参加吧。” “我就不参加了吧,叶团长,吴焜当过杨森的兵,在23军混过,这些他熟悉。” 吴焜在旁:“我那时是个擦鼻涕的小兵伢子,只知道站好队,在长官面前走正步。点验前,长官到处去拉人、拉夫子、雇人来冒充士兵,然后吃空饷。” 刘颂清有点焦躁:“这个地方,一面临江,三面都是他们的部队,我们到那里去拉人,难道到日本鬼子的沦陷区去拉人?我看哪,这又是国民党玩的鬼八卦,想把我们的编制压小点。” 乔心铭道:“不管怎么说,队列要走出气势来,没听说那支强的部队缩编了的。再说,我们南方抗日军可不能搞军阀部队弄虚作假那一套。” 戴克林在桌上拍了拍:“乔参谋长说得对,点验时,形象还是要搞好看点,弄得杀气腾腾的。上次你们在行廊山打得很好嘛,虽然功是147师立的,可三战区的人心知肚明。通知的是两天后来你们六团,你们可要快点动手准备。” 六团新任电台分队长廖辉,长征时任红25军政志保卫局保卫队副队长,他来六团后,没有电台,闲在团部打杂。 这时他说道:“这个点验呢,我在北方抗日军的刘大传师经历过。当时刘大传师长在台上,其它首长在下面指挥,我们排着队通过点验台时,师长就介绍这是什么部队组成的,打过什么大仗,打败过哪些国民党的部队,捉过哪些国民党的将官。这位团长是什么人,俘虏过那些人,有那些胜仗,刘大传师长尽往狠处说。” 戴克林惊问:“不怕得罪来点验的委员吗?方副军长要求不能得罪他们呢?再三强调的。” 廖辉笑道:“当时,也有人这样劝刘师长,刘师长说,军队是打仗的东西,你国民党被我们打败的部队有编制,难道我打败你的赢家还下场去么?人多打麻将,也是输的下,赢家接着打。后来还真如刘师长说的,点验组没敢动刘师的编制。还有,他把领兵的首长说得凶杀恶杀的,点验组的也怕缩编后,杀神上门找麻烦、闹兵变什么的。” 众人大笑,叶翔定了心:“这就好办了,我和黄风、阚济仁来准备说词,副团长你们搞队列。命令全团不准请假,已请假的要归队。全团整理内务,理发、刮胡子、洗澡、换衣服,擦枪、磨刺刀,各连指导员要检查到每一个战士。” “好咧!”在军事上,吴焜对刘大传的崇拜,达到言听计从的地步,只要是刘大传说的,总是对的,照办就是。 周后荣从军部开会回来,给团首长汇报他最近研究日本地雷的事,原理很简单,关键是需要大量的炸药和钢铁,而这两样都是六团正缺的。 几人叹息,决定只有靠缴获了。 不料,周后荣又汇报,他在军部开会时,谈起地雷的事,军参谋处的一个参谋找来总部发来的一份简报,通报了河北某村土法制作土地雷,重创鬼子的消息。 几人虽迫切想造些地雷来用,终究受制于条件,只能暂时搁下。 不过,如何发现地雷,简易排雷的方法,军部里有这方面的人才,周后荣算是讨回了真经。 于是,六团在迎接点验前,花了两天时间,进行了与地雷有关的训练。 第三天上,罗鹰中将带队点验完三支队五团后,已是下午两点。 公孙军长征求罗鹰意见:这会太阳正当中,天气热,是午睡的时候,六团的点验是否延迟到明天? 国民党部队和军阀军队是一丘之貉,大量且普遍吃空饷,罗鹰以为南方抗日军也是如此,同时自己又负有压缩南方抗日军编制的“重任”,见公孙挺如此这般,以为他必有小九九。 志得意满、意味深长的扫视了南方抗日军干部们一圈,振声说道: “国难当头,我辈抗日军人,民族脊梁,岂能让些许的炎热阻挡脚步?” 他还左右环伺,一副铁血军人鄙视懦夫的目光:“派人传令,让六团马上集合,进行点验。” 近百匹战马扬起一大片尘土,当尘土的箭头到达西溪时,西溪渺无人烟。 这是夏季的下午,骄阳似火,热浪翻滚,马蹄踏起尘灰扑面。 人在原野中如在蒸甑里,天上一轮太阳,如一把火伞罩着大地。 天上无云,四野没一点风,树叶草丛耐不住酷热,无精打采的垂着头。 有些小树,在烈日下,蔫头垂叶,似乎象要燃烧。 看路边的石头上,热气蒸腾,如火焰,时不是有小石块、石灰从石头上掉下。 空中鸟雀没有飞舞,它们也躲在树的荫凉处。狗藏在房前屋后,太阳晒不着的地方,吐舌头。 家畜们为避炎热,躲进了圈里和竹林、树林的荫凉处。 农民们也在午睡,大门开着,徽南特有的房舍大门外,半拉子栅栏门,户户紧闭。 太阳下骑马,马和人身上,又是尘土又是汗,马吐唾沫人流汗。 那里有六团? 到其它团都是远接亲送,笑脸一片,对点验大员们曲意逢迎。 这个六团,怎么的?连礼节也不讲了。 方仁德曾经反复强调过对点验团的迎接态度,反复指导过迎接客人们,必要有的接待标准。 看到静寂的西溪,他的脸紧绷,急燥冒火的眼神扫过去。 当向导的戴克林只当没瞧见,勒缰指一片房舍:“六团在训练场。” 转过湾,见两个哨兵,拄着枪站在山坡上执勤,一动不动,形如雕塑。见这一行烟尘踏近,两人远远地打了个敬礼后,一人枪下肩、枪口朝下戒备;一人飞奔前来,竟然要认真查看证件,完毕,才向远处戒备的哨兵招手示意。 戒备士兵向西招手,更远处,又有人影晃动。 “咦?”罗鹰仔细观察,在其它几个要点上,也有哨兵在岗,或明或暗。 纵马穿过村中的石板道路,仍然没有出现如前面几个团多人来接的场面,四处静悄悄,反而是骑马在前的戴克林,跟巷子里不时闪出来的哨兵在交涉。 那些哨兵一脸惕然,全无笑容。 罗鹰来之前,对这个闽东独立师出身的六团,内情知悉:1300号人,在江浙捡的300条枪。于是,这个跟红军作战无数次的**老将,冷笑: 就从这个六团开刀,撤他的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