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观多重的高水平调养,多年战阵养育成的强悍意志,舱友们的关爱,杨雪萍的精心伺候,让吴焜在天亮后身体复了原。 船舷旁,吴焜和杨雪萍已经站了很久,不是吴焜的口才有多好,撩妹技术有多高,而是吴焜身世太离奇,素材太好了,无数次四面楚歌的绝境求生、无数次在敌重兵围困下的突围,川东北复杂传奇的游击战斗,反六路围攻时连续频繁的作战,深深地吸引了杨雪萍,满足了她对英雄定义的诠释。 她甚至萌发了象本文作者一样的兴趣——把他的经历记录下来。 手腕上的青紫,杨雪萍不让吴焜道歉,她说留在今后再回忆这段美好,其实,在她心中,还感到一种莫名的温馨。 她缨口中描绘的江南水乡城市生活,让吴焜也打开了视野: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好的地方? 吴焜第一次暗恨这轮船为什么这么快! 船到九江,上岸后,搭上到南昌的马车,一行人很快在南昌南方抗日军军部报了到。 刚从武汉迁到这里的南方抗日军军部,一片忙碌,乱嘈嘈。 初创的军部,人员还没到位,干部也未配齐,流散在南方八个省的红军游击队,还在集结的道路上跋涉,紧张的行军。 “我还是十年前到过一次大城市重庆,一直在山沟沟里打转转。南昌,我真不熟,他们说话我也听不明白,杨雪萍同志,你可不可以陪我去走走?” 杨雪萍的凤眼盯着这个说谎人,脸腮酒窝深现,少女长长的睫毛粘上又分开,让吴焜看傻了眼。 王秀陌轻撞杨雪萍,代答:“好啊,好啊,同志之间是要互相帮助的,吴焜同志人生地不熟,今天又没什么事,快去吧快去吧。” 葛小敏“雪姐,快去吧,换身衣服。” “衣服?”杨雪萍眼望吴焜。 吴焜两手一摊“我除了这套国军服外,还有套红军军服,一套真武观送我的道士服。红军服在南昌穿出来,不行吧?” 王秀陌、葛小敏想到如果吴焜穿上道士服,和穿着洋装,戴着航空小帽的杨雪萍走在街上的场景,顿时乐了。 王秀陌:“你就穿这套军服吧?少麻烦。” 上海、南京、杭州已被日寇侵占,南昌是这一带最大的城市,逃来的难民,后撤向内地的人流物资,众多的军人,把个南昌塞了个满。 街上乱哄哄,走路也不得安生。 “这是百花洲公园,我们进去玩一会吧?”仅在街上走一会,杨雪萍俏脸上累得起了汗。 “公园?公园不就是一个洋灰抹的地坝么?”吴焜只见过四川那些号称的公园。 寒风瀟瀟,日寇肆虐,公园里游人稀少。 两人说着话,路过一个茶室,有琵琶声传来,雪萍笑道:“很久没听到琵琶清唱,我们去听一会吧?” “琵琶?好咧。” “可要给茶钱,听时还不要乱说话。” “我照着你做就行。” 茶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十人,两人选了个靠窗的座,远离演出台。 挨演出台边有一个桌子,坐着几个戴飞行员帽、博士帽、鸭呑帽,身着奇装异服的青年,看样子是那个琵琶姑娘的粉丝,明显是本地黑道小痞子。 小痞子们见到杨雪萍美丽的姿容,眼睛挪不开了,有两个起身就要往这边凑。 突感全身一寒,如冰霜笼罩,诧异的望过来,是一个上校军官老虎眉下的鸷鹰眼中,射来的寒光。 小痞子身体如僵,不敢跟他的眼光对视,那眼光太冷冽,似乎亘古的寒冰。 低头回避,可痞性不服,让他们再次抬头看时,那鸷鹰眼中寒光更沉,带着杀戳无数后,对垂死者的怜悯。 小痞子再也受不了啦,一人起头,几人急跟,匆匆离座而去。 琵琶姑娘如释重负、眉目舒开,接过茶倌送来的茶,亲自端到吴焜和杨雪萍这一桌,还拉着裙摆,屈腰行了个礼。 吴焜刚才的寒光“射击”,同样让杨雪萍感到寒冷,接着是莫名的自豪。 “你看人一直这么厉害?” “厉害?我不知道呀。他们要来纠缠,就是我的死敌,当然要观察他们的情况。反正再凶的狗,对我吡牙,我望它一眼,就蔫了,还要当场拉稀的。就是豺、狼等动物,我望着它们,它们也要跑。” “难道真如张飞翔营长说的,你是白虎星下凡?” “你信他的鬼话么?” 座上抱着琵琶的姑娘,对着这两个男女军人再次含笑点头,然后面色一整,琵琶一竖,先调正一下弦音,素手一动,便叮叮咚咚地弹了起来。 声音忽徐忽急,忽高忽低,忽而如泣如诉,宛若游丝袅空,令人透不过气来,忽而如吟如啸,又似巫峡猿啼,秋坟鬼哭,令人肌肤起栗,满屋子被琵琶弹得凄凄惨惨。 吴焜听得鼻头发酸,心里难过。 扭头看杨雪萍,却见她闭上了眼睛,面带微笑,头慢摇,纤指在桌上轻轻的敲。 突感脸上灼热,知道是他在趁机偷看自己的芳容,抿嘴任其得意,过了会,忍不住睁眼查证,果然是一双电光烁烁的眼。 脸一红,继续闭眼,哼一声以示抗议。 有两个茶客,受不了这琵琶声,走了。 学着眯眼专心听琵琶。 唢呐世家,军号高手,同样具乐理。 琵琶上弹出的声音,也改了调门,几根弦上,铮铮锵锵,起了杀伐之音。好似四川军阀六路大军、上十万的兵力重重叠叠的攻来。 细听去,有咚咚的鼓音,镗镗的锣声,还夹着大巴山的风声、川西草地的雨声、百丈关激战的人声、甘南敌人骑兵出动的马蹄声。 突然手法如雨,百音齐汇,好象椅子山残酷的两军肉搏、好象在包座,跟49师千军万马搏杀的惨烈场面,也从音节中传达出来。 琵琶声停息了好一阵,吴焜才睁开眼。 见杨雪萍拿了瘪瘪的小钱包,在里面找钱付茶钱。 一把拦住,摸出两角钱,问:“够了么?” 茶房弯腰施礼,脸现惊喜:“够了,多谢长官。” 付了茶钱,俩人出来,雪萍问:“吴团长,好听么?” “嗯,好听。” “听出了什么?” “不知曲名,前面那首听了伤悲,大约是战友牺牲了吧。后面那个,好象是我们在过草地时,也有点象在罗家堡被敌人包围时,乱得很。” 雪萍的凤眼诧异紧盯吴焜,暗想,这人还真灵性,他没受过音乐教育,听他唱歌也是五音不全,难道是天生的乐感。 “起先弹的曲子是《长门怨》,后面那道叫《十面埋伏》,它的意思是……”。 “你会什么乐器吗?”杨雪萍出自书香门第,讲究的是琴棋书画。 本来她预设这一问的后面程序是:吴焜答不会。然后,自己说,我教你。 程序有点混乱,吴焜答的是:“会呀,我会吹唢呐和军号。” “唢呐和军号?” “我小时候跟着爸爸和哥哥,到办红白喜事的人家,吹唢呐挣油盐钱嘛。军号,我是号兵出身呗。” 见杨雪萍有些质疑的神色,求凰的男子,最怕辱没了家庭门第,急忙扯大旗“哎,雪萍同志。”在称呼上,先趁机简化姓,然后删减“同志”二字,最后变成“雪萍”两个字,或一个“萍”字,关系就得到提升。 这是陈文斌秘密传授的恋爱大法之一。 “哎,雪萍同志,你可别看不上吹唢呐的。刘大传**谋长,就是现在北方抗日军的刘师长,你见过吧?他家上两辈都是吹唢呐的。他的爷爷辈,距我家不到二十里路。” “我哪会看不上吹唢呐的,我是,我是没想到你还懂音乐。那你有空吹给我听听。” “可以呀,没问题!” …… ———————————————————————————————————— 祝读者们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