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的军事领导能左右周围事物，一旦他为周围的事物所左右，他就将失去下属的信任。 　　 ——蒙多马利 　　 因程司令在，六团驻地警戒升级，周围丘顶放了班哨，进村的三条路口，不但有明哨双岗，还有暗哨。 　　 值日营连长和团部值日的干部亲自带队巡逻。营连主官也要不定期查哨。 　　 就连叶翔和吴焜，也在晚饭时，匆匆扒了口饭，溜马兼认真查看了警戒部署。 　　 刚下马，刘颂清出现：“团长、副团长，司令员请您俩陪他散步。” 　　 走进六团给程司令安排的茅房小院，见到在院里踱步的程坚。他说：天晚了，不散步了，有些事，跟你俩谈谈。 　　 叶翔马上和小泥鳅在房外宽大的廊下，支上桌子，安排茶水。 　　 吴焜叫过负责警卫的何明、李云，让他们把房子周围的哨位往外移30米，周边隔离。 　　 “来，先杀一盘。” 　　 象棋摆好，吴焜先上，没几个回合，就败下来了。 　　 程坚恨道：“你这个徒弟，真是丢我这个师傅的脸，下棋，我教会你十二年了吧？还是这水平？今后，在外下棋，不准说是我教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吴焜讪笑。 　　 叶翔再上，支撑了稍长的时间，也败了，可他看出了程坚司令员的一些棋道，第二盘时竟能和程坚司令员在中盘缠战了一会，这才让程坚有了点兴头。 　　 程坚手擒两枚棋子敲着，看叶翔在那里低头思索，转头问吴焜：“为那个冬防队的事，方副军长给你们发了电报？什么情况？” 　　 叶翔从沉思中跳出来，说：二营初占白兔失利后，我们让一营去做地方工作，二营专心作战。句容县农抗会要建立地方抗日武装，中心乡组织了不脱产的抗日冬防队，请我们帮助训练。张潮富派了几名骨干战士去，军事活动时带上冬防队队员打点杂，张潮富把缴获也给他们分了些，感情培养起来了。很多冬防队员觉悟提高后，要求参加南方抗日军，伍泽甫和张潮富、毛少先、谭冬生，见队伍越打越少，也是内心焦急，就从冬防队吸收了40名新兵。” 　　 吴焜很不忿：“程司令，一营三个连，王明星的三连被抽到先遣队去了，归不了建。几次战斗下来，一营仅两百来人，比不上别人一个加强连。吸收新兵的事，不知道这事怎么让军部知道了，方副军长来电，批评我们不懂统一战线，要我们遵守军部不给地方武装发枪、不给本团以外的人员发饷、不批准任何人参军的三不政策。司令员，我就想问问，这三不政策是党的政策吗？这就是党的统一战线？部队打光了，搞统一战线有啥用？如何抗战？” 　　 在这之前，六团在茅山遇到很多这方面的困难，叶翔曾多次向程坚反映。 　　 程坚帮助在军部做了许多协调工作，使矛盾有所缓解，但无法根本解决。 　　 沉默了一会，程坚问：“这40个兵表现怎么样？” 　　 叶翔连忙：“这苏南真不愧是老丹阳兵的底子，真是好兵，本来我让伍泽甫单独编一个排，可各连排都不干，特别是老兵们不干呀，他们说闲得慌，有个徒弟教教，自己也能提高。所以这40个新兵打散编进了全一营，通过几次战斗，这些有些文化的新兵，一点不比老兵差，刘颂清主任说他们是当干部的好苗子，大多数人可以当班长了。” 　　 程坚果断地说：“既然这样，这事我来答复，你们就别管了。方副军长再问，往我身上推就是了。不过，除了这四十个兵，你们还招了其它的兵吗？” 　　 叶翔：“有。来茅山时，我们有700多人，战斗中零星伤亡了三十来人，去了一个排，白兔一战，生生损失了80多人，加上原来的，去了一个整连。接着的一系列战斗，不断牺牲和病、残减员了50多，潥水一战战果大，伤亡也大，生生减员了70多人。六连三排长叶诚忠，看上了一些伪军俘虏，动员了19个，到他的三排，这几天剔除了几个，其他的还好。” 　　 “唔，俘虏参加我们的队伍也不错，但要控制比例。” 　　 “明白。” 　　 程坚扔下棋子，转头望，茅舍廊外，竹影婆娑，一轮明月高悬在竹梢之颠的青天，几点疏星明碧汉，月华如水，如水银泻地，让人神思悠远。 　　 天已黑，家家闭户，处处关门，崔庄荧煌灯火，六团的营房外，少有人踪。 　　 随着一声长叹，声音低沉：“从华中苏区根据地还在建立时起，我和方仁德同志就志同道和，声气相投，就象你俩一样。 　　 我和他，一个是工人运动的领袖，一个是投笔从戎的书生，偏偏我俩就是合得来。 　　 华中红军主力长征后，我俩一齐留下坚持，他负总责，我是他军事上的主要助手。蒋介石来疯狂报复，红24师一败再败，华中苏区留下来坚持的干部，牺牲了绝大部分，就连瞿秋白、何叔衡这样的高级干部也牺牲了。 　　 九路突围后，我和他生死相依，趴水沟、躲树林、藏山洞，终于坚持了下来。对他，我一直是非常尊重信服的。” 　　 “可现在，我觉得他变了，正在犯大错误，可惜，他很固执，我又说服不了他。” 　　 这涉及到高层，吴焜从来不关心这些事，姑妄听之。 　　 叶翔有经验，沉默着，仔细听。 　　 这些事程坚很不愿意提！他目视六团的两位主将，想到他们俩即将要远行，为免东进受到错误倾向的干扰失败，必须让他们明白。 　　 于是低声说道：“去年，我派管武为的挺进纵队拿下扬中县之前，就预料三战区会有强烈的反应。但不拿下扬中，我苏南茅山的部队，东、南、西三面临敌，北面临长江天险，殊为军事险地。如果一旦日军大举来攻，或者国民党再次翻脸，我苏南部队无处可去，只有死路一条。 　　 就跟军部那边一样，周遭全是三战区的部队，情况更糟。 　　 所以，我下定决心，出了险棋。先让管武为拿下长江江心的扬中县，搭上过江的跳板。为此，我作好了被三战区问罪的准备。” 　　 叶翔道：“道不同不相以谋。程司令，我也有同感，我认为国民党迟早要跟我们翻脸的，他们绝不会让我们南方抗日军发展壮大的，只要日军攻势稍缓，抗战形势略为好转……” 　　 落寞涌上了程坚那张睿智而豪爽的脸，陷入沉思，他当时万万没有想到，多年的战友、好搭档方仁德同志不但不为他辩护，反过来充当国民党的传声筒，逼程坚让管武为退出扬中。 　　 扬中是苏南茅山根据地的唯一一道通向外界的小路，关上这道门，茅山就是活棺材。 　　 程坚死活不同意，任何人威胁利诱也不干，停饷停粮也不干，压力再大也不干，最后，成功拖成了僵局，拖成了既定事实，拖出了一片艳阳天。 　　 方仁德也知道军部的位置危险，也知道打过仗的部队才有战斗力，他不但从各支队调训练好的部队，如六团的三营，甚至还把程坚带到苏南去，已在苏南敌后取得了一定作战经验，初步改善了装备的主力部队第一团、第三团都先后调回皖南，拱卫军部。 　　 仅给程坚领导的一、二支队，留了二、四两个团。 　　 这就让南方抗日军长成个大身子、短脚，畸形的身子。军部里，好部队和大量干部超过万人，大家挤在一起唱歌学文化，等着国民党发饷发粮。而缺人、缺干部的苏南前线，不到三千人。 　　 头重、身子粗胖，脚细，这种身材，别说发育，行动都困难。 　　 程坚在苏南，跟日伪和各种地方武装作战、纠缠，急需部队支撑，在程坚的多次要求下，这才有了六团的苏南之行。 　　 六团也不辱使命，左冲右突，一仗接一仗，为茅山根据地帮了大忙。 　　 为改变南方抗日军的处在国民党部队中的危险状态，为发展壮大南方抗日军，创建牢固的江南根据地，也为解决公孙挺、方仁德之间的矛盾，抗日军总部在一九三九年二月下旬，派跟公孙挺、方仁德私交甚好的副**同志，亲自到皖南来对方仁德同志做工作，同他商定了南方抗日军“向南巩固、向东作战、向北发展”的一致意见。也就是说，支持了程坚的“冒险”政策。 　　 程坚是一个把党的利益放在个人荣辱之上、极具胸怀的同志，他下定决心，要排除干扰，顶着压力，冒着风险，敢于担当，横下一条心，要把抗日军总部的战略决策贯彻到底，这才有了他的六团之行。 　　 二团要保卫茅山根据地，四团北进扬中找出口，唯一的兵力只有叶翔、吴焜的六团，能担负起向东作战的任务。 　　 六团只剩下5个建制连1个特务连，区区500多人。他担心六团这支武装力量，因战力薄弱，被敌人消灭。可他又没人、没枪、没钱补充。 　　 要让上场去跟人拼命的六团，壮一点，只能让六团整训！提高战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