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春一把搡开重机枪射手，双手握住重机枪柄，对着山顶试打几发后，猛然“哐哐哐哐”的连续射击起来。 　　 顿时，暴露在工事外的敌人，被打倒数人，其它的缩进工事，再也不敢若无其事。 　　 但是，他们躲在战壕里，仍把如雨的手雷、手榴弹投向国军方向。两具掷弹筒，在工事里热火朝天的发射，目标依然是国军方向。 　　 让叶翔、吴焜难堪的是：日伪军竟然还没有对六团开过一枪。 　　 终于，鲜春的重机枪，碍了山顶日伪军的发挥。这才有一挺歪把子，从工事里冒了出来，对六团重机枪位置开了火，距离达五百米，威力大减，起到的作用是让吴焜等藏进掩蔽位。 　　 但是，刚退下来，卧倒在重机枪阵地前的一连，没隐蔽好的战士，吃了点亏，一重伤一轻伤。 　　 六团的干部、老兵在轻声安慰着新兵们，猛灌“心灵鸡汤”。 　　 叶翔、吴焜等看在眼里，欣慰在心里——六团的新战士们在用极小的代价，正在顺利渡过生死难测的“产房期。” 　　 鲜春打完一个弹带后，指导情绪稳定下来的重机枪手们，轮换向山顶射击。 　　 不一会，在鲜春温和、认真的鼓励下，重机枪手们就打得有模有样。 　　 却听副团长在叫他：“鲜春，让新战士每人三发射，悠着点，打出个感觉。” 　　 团参谋处长鲜春命令：“每个战斗小组的新兵打三发，老兵罩着，瞄准了打。” 　　 六团重机枪的有效压制，六团数百新战士的射击，掩护147师的营撤了下来。 　　 在吴焜的望远镜中，147师那个营，撤下来的士兵，不会超过150人，大约有近两个连的国军兄弟，仅一个冲锋，就没了。 　　 这个国军营残了！ 　　 吴焜为国军营的损失，扼腕，警惕。 　　 可也有点兴奋，他很想跟日本鬼子交手一战，毕竟他也没打过日本鬼子。 　　 就像产房外的丈夫一样，同样有些担忧，六团可是刚见硝烟。尹桂宝这样的人还会出现么？费介成这样慌张的新兵，怕是更多。 　　 仍然是过去一样的冲锋吗？ 　　 这日本鬼子手里的歪把子机枪和三八大盖，是足以挡住六团两个营的。鬼子的三八大盖的穿透力实在惊人，近距离上的射击，不但能穿透一人的胸膛，甚至可以连续穿透数人的身体。 　　 《地雷战》中女民兵在地洞中“来个穿糖葫芦”，就是这枪。 　　 就连日本鬼子自己，也要求在拚刺刀时退下子弹，防止子弹穿透身体后误伤战友，可不是某些人说的日本人“机械”。 　　 狮子领头的羊群，也是狮子，那些羔羊般的治安军，这会在鬼子“狮子”的带领下，也变身成了凶恶的“狮子”。 　　 在三八大盖的枪口前，用人海战术猛打猛冲，六团这两个营，最多算一盘子大菜。 　　 就这样趴着对峙吗？三八大盖的射程比战士们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射程远，敌人又居高临下…… 　　 国军那边还没来人，周后荣领着三个侦察员回来了。 　　 “你说天门山上敌人也在死守？国军完全没有攻上去的迹象。” 　　 “是的，副团长，天门山上敌人防守很严密，几挺机枪，两套掷弹筒，打得很猛。我们回来时，路过寒亭，见寒亭也没攻下来。” 　　 “好，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休息去吧。” 　　 侦察员走了，吴焜在地上来回走动，突然止步，对叶翔说“团长，我们被包围了，或者说将要被包围。” 　　 “被包围了？”两人周围的干部们，除周后荣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余全在蒙圈。 　　 帅哥为什么老是帅气？不是因为吃了不老药，是因为他们遇到困境也不着急，乐观。比如帅哥叶翔，听到要被包围，眉头也不皱一下，仅仅潇洒地点点头“还有时间，副团长，想个办法吧！” 　　 老虎眉皱成了老鼠尾，嘴薄唇抿成了一线缝：“如果等到敌人发动，六团能逃回去一半就烧高香了。办法只有两个，一，拿下行廊山，等于在敌人预设的包围圈里，撑住了一道逃生的门。二，迅速让新兵们学会打仗，没了畏惧心，然后打回去，可能损失小一些。” 　　 伍泽甫：“上策还是攻下行廊山。您第二个办法，新兵散乱后，根本收不住，那时，还要怕情况有变。” 　　 黄涪钟擦擦头上的汗：“是啊，副团长，刚才攻击，我们三营还在后面，新兵们就乱了套，要不是我们营老战士多，根本压不住。” 　　 两个营长表过态，叶翔的目光投向鲜春。 　　 鲜春马上拿出方案：“多路出击，主攻、佯攻、侧翼袭扰全用上，次序展开，打打看，牺牲，在所难免。” 　　 几个正在商讨，从国军营那边过来了几个身材高大的卫兵，护卫着一个瘦高个的上校，原来是那天在码头上主持抢物资的人。 　　 他可没董万奎的豪爽大气，自那次过后，从未露过面，连过来借花献佛敬个酒的便宜事，也没干。 　　 董万奎请吴焜、刘颂清、伍泽甫等去作客时，专门派人去请过他，不愿来。 　　 喝醉砸进菜盘子，吴焜也乐意，感董万奎的情。可这个瘦高个子的上校，谁愿搭理他！当然这些事，叶翔处理得比他好得多。 　　 在人事往来上，吴焜跟叶翔比，差了好几个档次。 　　 吴焜和伍泽甫、黄涪钟、周后荣，用望远镜观察着山顶，思考着办法。 　　 炽热的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夕阳，天空在不知不觉中暗了起来，火红的晚霞把行廊山映衬得绯红。 　　 黄涪钟说：如果根据您讲的鬼子作战特点，他们一般夜晚不出击的话，我判断，鬼子发动总攻的时间在明天凌晨。 　　 周后荣说：我刚才已经跟躲在山林里的一个农户了解过，这行廊山并无大的险崖陡壁，坡度有点平缓，上面看下面是一目了然。 　　 伍泽甫说：夜战可要慎重，新兵容易跑散，有一部分新兵还有夜盲症，再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吴焜明白，不管用什么战术，都要跟鬼子短兵相接，要拼杀。 　　 想了想，他咬咬牙，算了！新兵，早晚要过激烈血腥战斗这一关。不杀人，身上不沾上敌人的血，算什么铁血战士？ 　　 从内心讲，他真想打，自己也想劈两个鬼子祭祭刀，因为这是国战，跟过去中国人之间打来打去的，大不一样。 　　 叶翔、鲜春和那个上校，蹲在一丛灌木下，嘀嘀咕咕、比比划划的好一会后，才带着那个上校过来。 　　 147师是两旅四团的丙种师，原来这个带队抢劫的军官，还是个副旅长。 　　 “这是我们的副团长吴焜……”上校副旅长认出了上校副团长吴焜。 　　 面对吴焜脸如铁板、锐利如电的鸷鹰眼，副旅长脸上飞过一片干涩：“吴副团长，我们遭到鬼子的顽强阻击！鬼子火力很猛，一个营被打惨了！上峰命令，一定要在天黑前拿下来，现在看你们的了。” 　　 吴焜还没答腔，侦察参谋周后荣嚷开了：“长官，你们那么好的装备都不行，我们可都是新兵，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天黑前？攻下来？”黄涪钟脸庞上黑云堆积：“难道让我们拿命去堆？” 　　 “上峰有令，没办法啊，这是保家卫国，我们要有牺牲的自觉吧！” 　　 看到叶翔抿嘴，眼神中带着鼓励，六团部将齐嚷嚷。 　　 鲜春：“我们弹药太少了，重机枪子弹只有百来发，长官，能不能把重机枪弹补千来发，轻机枪也要补，最好把你们那迫击炮调两门过来，我们自己能使。” 　　 张潮富悲天悯人的感慨万端：“唉，我们还饿着肚子呢，皇帝不差饿兵。还是你们壮烈的那些弟兄有福，总混了个饱死鬼。” 　　 黄涪钟：“我们尽是些刀刀矛矛，对着鬼子那三八大盖，怎么冲？我不干！” 　　 上校没了在码头上搞抢劫时的狂傲，眼神中带上了诈骗人常见的祈求软语：“师作战方案中规定，如果我们按时拿下行廊山和天门山，就可以以两山为点，向东分割包围出来的鬼子，胜利就大了！” 　　 “嗯！”吴焜点点头。他略一思考，瞬间明白147师调六团来的意图了。他们的想法跟日军的计划是一样的，都是以两座山为点，划弧线，设置包围圈，只不过鬼子向西划，国军向东划。 　　 “怎么样？能行不？”叶翔见吴焜沉默不语，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