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与福禄乡比邻而居的曲水镇公所和驻军某连,接到福禄乡专门派人送来的消息:前晚深夜团防队截获一个挑夫队,共有11人和一个驮骡,带有忠洲豆腐**46坛,盘查中,团防队查出其中的两名挑夫,肩有长期扛步枪的痕迹,怀疑是军人,遂捆送乡公所关押,审讯时,两嫌犯只承认是挑担所致。上午,这伙挑夫在福禄乡下街冉家客栈和兴隆客栈分别住宿,有数人到街上活动,将豆腐**低价卖给街上王家杂货店26坛。 驻军张连长预料这伙暴徒将在当晚劫夺两嫌犯,故派兵一班到乡公所看押,原守卫乡公所的团防队员因连日辛劳疲惫,回家休息。 不料,当晚,驻军连刘家院内,突遭炸弹袭击。因天热,官兵多在院坝内睡,枪架在门廊,暴徒从院墙外将多达十多颗手榴弹投进,在院坝里乘凉睡觉的驻军连,伤亡惨重,连副和两个排长当场遇难,连长组织反抗时,突从院墙跳进数名暴徒,在院内追杀官兵。有一少年暴徒,持一把细长的利刃,先劈杀了连长,又杀我多名官兵;又有一墩壮的黑大汉、络腮胡,挺着刺刀追杀官兵,凶狠异常,又有几个暴徒,在墙上,用枪对着院内官兵射击,尤其是有一连枪,频频点射,杀我官兵甚多。官兵无奈,奋勇打开院门,夺门而出,方才脱险。 乡团防队闻讯集合时,发现乡公所看押的一班士兵,全部死难,均由短刀所伤,嫌犯失踪。乡长亲自带队增援驻军时,暴徒已远遁。据查对,官兵共死难31人,伤21人,遗失手枪2把,手榴弹数十枚,长枪一枝没要。 据乡长分析,暴徒可能系石柱脱逃之红匪余孽,或系某大寨豪客。先到乡公所暗杀了看守的一个班士兵,解救了两个同伙后,怀恨驻军严格执法,蓄意报复了驻军。此伙暴徒,出走时仍带有忠洲豆腐**二十坛。 曲水镇公所和驻军连火速派人询问哨卡,凌晨,确有十来个挑着豆腐**的挑夫过境,衣服透湿,象是从水里刚捞起来,因天气热,哨兵未作他想。 “追。”驻军连长十万火急的发令。 他的命令晚了!曲水镇以北,邻近的开县弹子乡公所在卡上值勤的团防兵,发现这些挑夫衣服中有血腥味,谈吐不似挑夫,引起警觉。谁知暴徒们在暴露后,悍然行凶,打倒团防哨兵,顺普里河向东逃窜,窜进了大山。那边山高林茂,道路艰险,无法进山搜剿,故加强了道路、桥梁、分岔路口的盘查问询。 普里河是一条山间小河,此时正是旱季,水量较少,可这种小河,一旦雨下,就会汹涌狂暴起来。 这个洞并不深,严格地说是一个岩穴,因为在远处就能看完洞的全貌。有穷人房屋破损,客商避雨雪,时常到这洞里躲避,所以洞内有很多稻草、秸杆。 这洞在山这边大道上能清晰可见,如要亲到,须花费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且山路奇险,有时还要四肢着地爬着上去。搜山巡查的官兵团防,只需在这边大道上观察,就能看清。 吴焜一行,已经躲藏在秸杆下四天了,躲开了搜山的人。开始的两天,大家饿了吃豆腐**,可渴得,实在忍不住,还喝了自己的尿,最后尿也没了。 两天后,敌人搜查的力度小了点,伍泽甫独自一人下到河里,弄回一坛子水,解了大难,次晚杨革命和代彪也加入到取水的队伍,这下子,豆腐**变得格外香甜。 随着空坛子越来越多,胡世安、莽撞子也加入了取水小分队。 只是这香喷喷的豆腐**,少吃香甜,第二天乏味,第三天恶心得要吐。第四天起,大家闭着眼用手指搅了,硬往嘴里塞。豆腐**是多晦助消化之物,空腹吃了,不一会肚肠里鸣叫不止,臭屁如春雷触地,滚滚而来,连绵不绝。 唐指导员领头,把秸杆心剥出来,细细地嚼,竟然也能充饥。 当大家都吃秸杆后,唐指导员规定:不准采摘洞外溪边的野菜和树皮,每天早晨要把秸杆恢复原样。 不过收获也大,鼎罐躺在地上,把他那把枪练得出神入化,左右手单手换弹匣,上膛,一气呵成,毫不滞涩,玩转双枪的还有唐元明、黑熊和莽撞子。 吃久了豆腐**,大家都恶心得吐黄水。吴焜观察到搜查力度减弱了许多,决定今晚出发,直奔巫山乡方向。 上路不一会,吴焜就知道到不了巫山乡了,因为脚发软,还发抖,走几步就头昏眼花带晕眩,再走几里,有人摔倒,有人坐在地上起不来。终于,吴焜带头违反群众纪律,走进了一块红薯地,抠出还没完全成熟的嫩红薯,在手上搓了几下,就往嘴里塞,另几人见队长干了,瞟了瞟唐指导员的脸色,也凑了上去,伏在地上,边挖边吃了起来,和着雨水,嘿,不用汤了。 后来,唐元明耐不住饿,也伏了下去,猛吃起来。走时,唐元明要鼎罐压了一块大洋,在像野猪群拱了的红薯地上。 虽吃饱了生红薯,可还是没力气。又走了数里,借着夜色,在一片断崖壁下的山凹里,发现了一个仅有两间小屋的茅草房。吴焜对伍泽甫挥手一指,伍泽甫来了精神,象狸猫一样轻轻地窜了过去,伏在门缝往里瞧。 “一对老夫妇,没其它人。”伍泽甫回来报告,吴焜和唐元明商量,就这里了,煮点热食吃了,睡一觉,明晚再走。 有唐元明在,跟群众打交道这些事,不需吴焜,他只是安排了杨革命和他的跟屁虫莽撞子到不远处,一个红薯窖棚里去放哨。 两个老人的家,只有一个鼎罐,加上鼎罐的法宝,连煮了三轮。仅两个放哨的饭桶,就轻松吃完一大鼎罐没油盐的红薯和红薯叶混煮的饭。鼎罐给了老人一个大洋,吩咐只能在门前干活,不能走远。 两个老人唯唯。 谁知从闵学文开始,肚子泄了起来,先是一个,后来所有人都肚泄起来,前几天吃的秸杆,当时没屙,现在全屙了出来,没有一点臭气,秸杆的纤维节段明显。幸好房有后门,猪圈连着的厕所,从后门进出,不然,早就被远处的农户发现了。老人来看了,说是吃了干包谷杆,人又不是牛羊,怎么行?不过屙出来就好了。 饿久了又多次肚泄,人软得象面条,走不动了,只好又在老人小屋里待一天,鼎罐又在身上抠了抠,抠出来一个大洋,装着万分不舍的样子给了老人,晚上的红薯拌红薯叶里,多了包谷面的清香。 每人各跑了数趟茅房后,肚泄停了。第二天晚上,大家基本恢复了精神。两个老人看到这十条大汉积的粪肥,比他夫妇半年造的粪肥还多,乐得不行。 这一晚上走走歇歇,黎明时到了巫山乡,过了巫山乡,就算出了开县进入开江县了。 腾空了的肚子特别饿!唐元明说巫山乡街上有卖面的面馆,还能吃个炒菜,打二两烧酒喝,这一说,很多人就流下了哈喇子。 自由结合进乡场去,尽量不要在同一店里吃,吃完后迅速从西北方向出去,五里地外汇合,吴焜在安排。 唐元明说,他曾来过这里几次,路边有个食宿店,可以住。吴焜说不行,我们有三支枪,必要找三个相邻的店,一个出事,其它两个来救,然后各自向开江方向等候。 黑熊问:别人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怎么答? 唐元明说:“就说是被土匪抢了,土匪嘛,说成白杆兵那模样。” 唐元明打前站,同伍泽甫、胡世安组合的梁平三人帮,先出发。 接着杨革命和莽撞子俩师徒,相伴着去了。 吴焜让鼎罐坠在黑熊和闵学文两人后面,装着不认识。最后他提着个提篮,和帅哥代彪扛着个拴了绳索的楠竹棒,上街了。 在街上,各自顺利地吃了饭,吴焜还买了整整一提篮新出的桐子叶包谷粑,金灿灿的,煞是好看、好香。 俩人刚吃了一大盆面条,路上剥着包谷粑吃,走啊走,走到大路边一片屋场时,见唐元明和鼎罐各在一家食宿店前东张西望。俩人这才惊讶地发现,一提篮好几斤面的包谷粑,已经被吃光了,更奇怪的是,两人一口水没喝,也不觉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