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团一百多班以上干部齐聚训练场，拉开一个大圈子，每人一枝步枪或机枪在手，静听圈中的副团长讲解。 　　 “一个战士最优秀的品质，是服从命令听指挥，勇敢冲锋。对一个指挥员，不但要求勇敢，还要有头脑，要智勇双全，一味勇猛不可取。 　　 今后，我们六团打仗，一定要做好，诱敌、惑敌、迷敌、骗敌，把硬仗、恶仗转化成巧仗打。 　　 我以行廊山为例，战前我们通过观察，又有充分侦查，分析情报，拿出了切实可行的作战方案。 　　 青弋江当面敌情清楚后，我们还派出侦察员对天门山进行了侦察，确定了在敌人夹击前，突破青弋江突围的方案。后来147师要求攻占行廊山，我才决定拿下行廊山固守，为我们和147师在突围时留下撤退通道。 　　 到晚十点才攻击，就是在诱敌、惑敌。攻击时，鲜处长在右翼迂回暴露，就是在迷敌。伍副营长的左翼迂回，才是我们的底牌。 　　 但是，攻击措施不是唯一的，佯攻同样可以转化成真正的攻击。 　　 行廊山，伍副营长的迂回被地雷爆炸暴露后，我们正面的佯攻和鲜主任的假迂回，立即转换成强攻，极大的吸引了敌人的火力，方便了伍副营长攻进山顶工事。 　　 同样，当伍副营长的突击队冲进了工事，威吓住了治安军，让我们正面冲锋的部队，承受的敌人火力减弱，也让主力很快攻进了工事，这是环环相扣的。 　　 同志们牢记：任何攻击，都不是孤立的，也不是单一的，它是一个系统，一个综合。 　　 在战斗时候要隐蔽接敌、隐蔽是重要的技术手段，偷袭攻敌，是最好的攻击手段。开始时，要最大程度发扬火力，能用炮弹解决的问题坚决不用子弹解决，能用子弹解决的问题，坚决不用手榴弹解决，能用手榴弹解决的问题，坚决不用刺刀解决。南方抗日军战士的生命是最宝贵的，肉搏战能不发生尽量不要发生。我们作战的目的是消灭敌人，保存和壮大自己。叶诚忠，你想说什么？” 　　 六连三排排长叶诚忠举手提问，被允许后应声出列，先给吴焜打个敬礼后才说：“报告副团长，请问怎么理解要敢于刺刀见红的部队，才是好部队？” 　　 吴焜答：“这问提得好。敢于刺刀见红的部队才是真正过得硬的部队，才能做到守如泰山、攻如迅雷。这是针对我们在缺枪少弹条件下，在训练部队的时候，除了加强射击、投弹训练外，还要训练拼刺刀。但是，当我们的装备发展到，不需同敌人拼刺刀的条件时，当然不要求放下机枪、冲锋枪去跟敌人玩刀子，用战士们的生命换取胜利。” 　　 见大家在思索，吴焜说道：“获得胜利，主要是依靠指挥员的指挥艺术和战士的勇敢取得的。一次胜仗，不但要看战果，缴获，更重要的是看战损，看战士的伤亡多少，特别是战斗骨干的伤亡。老战士的伤亡数超过一定程度，会让部队战斗力大减。同志们今后指挥打仗，要高度注意，不是危急关头，不是万不得已，不要用干部和老战士去组织什么突击队。这次行廊山组织突击队，我都是以建制为主，添加骨干组成的。” 　　 “同志们都是班以上干部，现在指挥一个班的，很快能指挥一个排、一个连，要有信心。象这样学习的机会不多，要争分夺秒的训练才行。 　　 我个人认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员，一定要具备这三点，第一是你的部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单兵和部队整体达到了相当高的战术水平。我们都见识过许多土匪吧？为什么土匪打不过正规军，就是因为土匪缺乏训练，个别人武艺超群，可整体缺乏协作，败给经过整体训练的正规军，一点也不冤枉。 　　 二是搞好谋划，战前做好侦察，情报收集，刘大传同志最注重掌握敌情，所以他胜仗多，败仗少。做战斗方案时，要有一套备用方案，备用方案可以不公布，但一定要跟带兵的主要干部交底。要有后路，所谓后路，就是战败时，部队撤退的路线和方案。谁也不是常胜将军，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会有常胜不败的指挥员，关键是失败时，能保存下实力，能够东山再起。当敌情、我情均已明了，制定方案时，就要攻敌不备，攻击敌人以为不会遭到攻击的地方，防备薄弱的地方。 　　 敌人来攻我，我要仔细观察，明白敌人的攻击方向，再列阵以待。防御，不是单纯的固守一点，有条件的防御是一定要在外线有支援接应。在行廊山时，我和叶团长就跟家里乔参谋长和刘主任联系过，也让伍副营长的一营不上山头，鲜处长更是把警戒放到了三里路外。 　　 这就是防守，同志们记住，你的队伍在陌生环境里，一定要布置多重警戒。我可以骄傲的告诉大家，我的老三营，从没被敌人偷袭成功过一次！只要我在六团一天，也不会让六团受到偷袭，大家也要做到这一点。” 　　 “哗哗哗哗”叶翔带头鼓起掌来，班排长们个个眼神发亮。 　　 待同志们鼓掌完后，吴焜接着：“指挥员要具备的第三点是果断！当决心正确，是打是撤，要干脆利落，不能犹豫。军事指挥员讲话要干脆利落，三言两语，说完作数。政志干部讲话，平时随便你讲，但在战时，一定要简短。长征途中，我们西方军有个团，凌晨，侦察员报告敌人包围上来后。全团集合，准备突围，团长发布命令后，政委作动员，参谋长又来个具体安排，讲话讲得很长，结果敌人到了，损失就不用说了。” 　　 吴焜手中的步枪柱地：“在座的同志都是有战场经验的，我讲了这么久，提个问，什么样的战斗最难打，最不好指挥？黄涪钟，你来答。” 　　 三营长黄涪钟出列，打过敬礼后：“报告，我认为是在敌人封锁下的夜行军，战士们营养差，夜盲眼多，一不注意就走散了。动静大了，被敌人发觉后，夜盲眼战士不愿被敌人抓俘虏，只有跟敌人同归于尽，部队损失大。” 　　 吴焜看了黄涪钟沉痛的表情，点点头“嗯，说得很好，但这不是标准答案，入列。赖生弟，你来答。” 　　 二连指导员赖生弟出列：“我认为是攻山头，眼睁睁地看着战士们牺牲，心里不好过。” 　　 吴焜：“归队，王明星，你来答。” 　　 王明星出列答道：“是在突围时，一般突围时肚子饿，弹药缺，还有伤员也要抬。” 　　 吴焜点头：“有道理，但也不是全对。我突围不知多少次，没觉得太难。鲜春，你来答。” 　　 干部们投入钦佩的目光——有这样英雄的副团长，今后突围时轻松了。 　　 鲜春出列答：“我认为是在遭遇强敌时的撤退，说白了，就是败退。退时，前进的部队和后退的拥挤在路上，物资多，伤员带不下来，人员跑散，损失大。” 　　 吴焜本不愿抽西北根据地干部答的，可没有办法，南方干部擅长的是小规模游击战，没得打大战的经验。 　　 “对，鲜主任答得对，大部队在与强敌战败后的撤退，才是考验指挥员能力的最好考场。前面三位同志答得很有道理，你们的答案，是小兵力游击战斗中常见的，可见三位同志在游击战斗中，具有很强的指挥能力。但我们现在是团级部队，今后还要扩大，这就要求我们指挥员也要具备指挥大部队作战的能力。” 　　 “说实话，在过去的斗争中，被敌人包围后，不到最后关头，我一般不搞分散突围的。虽然，我个人多次参加分散突围，但敝病太多。好了，现在我来示范一下单兵突击动作，然后，我们从班级协同，逐步到团级协同。” 　　 操起步枪，吴焜启动了。 　　 11年前，他在万县的新兵营里，他在孝七等军官老兵的棍棒下，通过了独立旅的考核。 　　 在川东游击队里，他训练出多名优秀的队员。 　　 33军成立时，在蒲家训练过近一个月。 　　 调进88师后，又接受过西方军的训练，特别是在反六路围攻后，他集多年战场经验，参加了西方军全军整训三个月，个人单兵战术算得是炉火纯青。 　　 指挥的综合能力，从1926年万县洪道军校系统学习，洪道、刘大传的“小灶”培养，川东游击队艰难求生的游击战，反六路围攻残酷的阵地防守战，从强渡嘉陵江开始，到川西高原和甘南到西北根据地的运动战，场场不拉，最后到抗大的系统学习。 　　 吴焜一起步，就让六团的干部们眼闭不上了：副团长奔跑象兔子，纵跃象岩羊，匍匐如蟒蛇，捷如猿猴，快如电光，举枪、投弹、冲杀一气呵成。 　　 干部们自发的热烈鼓起掌来，许多干部赞叹：“难怪！难怪！他能从十年征战中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