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中的白杆兵彻底懵圈,又是整整一个弹夹二十发,这次更离谱,除了前面两三发子弹险险打着人,后面的全飞上了天,而且越飞越高,越飞越乱,叹为观止。 看明白了,对手虽然有一挺机枪,但绝对不是受过训练的红军,估计是国军的内线吧?拟或是王团总的亲戚?这水平,连团防都算不上。 于是他们精神猛振,加快步伐节奏,大胆推进,放心大胆的摇旗呐喊。 夹在阵中的步枪手也不再浪费子弹,不再压制射击,重机枪也停了,机枪手吃上了烟,笑看。 敢杀虎的白杆兵们胆气更壮,加快了前进速度,到了隘口下面了,距离拉近到了三百来米。 金冶平仍然不发出射击的命令,让大家隐蔽着,他知道,二中队虽然有一百多条步枪,可达县造居多,子弹中的发火药也是达县兵工厂“荣誉制造”,推动力弱,二百米外,杀伤力,天知道。而且中国所有兵工厂生产的发火药,因工艺所限,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子弹发射后,枪管不但冒火,还冒白色的硝烟,容易暴露士兵的位置,方便对手防范。 吴焜劝开了两个愤怒得坚决要夺枪的叛乱者,让脸如关公的胡世安换上了第三个弹夹,重新把机枪推出掩体,摆正。 “老子我就不信了。”胡世安说着话再次拉开了枪机。 两个叛乱者,紧握着弹夹,抱着弹药箱,黑着脸,火着眼,看到胡世安倔犟地准备再次射击,用愤慨的眼神发出了最后通谍。估计胡世安再打不准,他俩不止是夺枪,一定会打人了。 吴焜伸过手,给胡世安切换了射击模式,让他重新调整了表尺,胡世安呼出一口大气,寻找到了瞄准线。 这是最后的一梭子了,再打不死人,自己将永远跟机枪无缘了。 胡世安专注在准心上,不动,周围的环境逐渐被他渐渐地忘却,只剩下准心中的目标——尖锥阵尖端,那个端着白杆枪一步一顿向上而来、高大凶恶的白杆尖兵,轻轻地扣下了扳机。 哒,随着枪声的响起,那个悍勇的白杆兵身子一抖,步伐变得蹒跚。 哒,胡世安再扣扳机,第二颗子弹紧跟着飞出去,似乎镶进了目标的胸,那高大终于倒在准心里。 准心没有动,中队长说过白杆兵要补位。 果然,几乎在原地,第二个目标出现,胡世安,再瞄准、再微调,毫不犹豫地再扣下扳机。 砰,对方步枪手还击的子弹呼啸而至,打得四周灰土“扑扑”作响,胡世安继续瞄着,连眉梢也没动一下,随着枪管火花一闪,子弹飞过去,又一个刚补到目标位的头盔,发出了渗人的惨嚎声,开始疯狂地扭动翻着,又戛然而止。 准心稍向前,瞄准正在来补位第三个目标, 哒,哒,哒。 一枪跟着一枪,险险击中了举起的白腊枪,把它一枪两断,紧凑、呼啸的二十声枪响过后,前进中的白杆兵们停在了原地, “打得好!”愤怒的观众秒变为热情的粉丝,起初战士们以为是吴焜在打,可当视线中看到胡世安专心的射击姿态时,欢呼起来。 重机枪想就地还击压制一下,可是山顶那个射击位置应该是被精心选择过,很隐蔽,距离远,位置好,又在高处。重机枪虽然能锁定位置,但无法精确看到目标,只能概略地还击,而且只要一开枪,上面立刻就准确地还回来,打的是单发,可是位置依然绝对优势,近在咫尺的弹道落点让重机枪手们心惊肉跳。这肯定不是刚才那个菜鸟,换上了老手。 形势陡然逆转,战况瞬间变成了僵持,隐蔽中的蔡奎和金冶平再次呆呆地互相看。三个弹夹就训出了一个机枪兵?这吴焜能的! 金冶平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爬到愣坎边,冷眼看着下面的敌人将近百米线,喃喃:“龟儿子哎,要冲起来了吧?”他把东洋指挥长刀举过头顶,盘旋着旋舞成圈,嘴里呼喝着:“排子枪准备,以班为单位,对着你的正前方。” 机枪已经造成了第一小旗六人的伤亡,打得旗主冒出了火星子。这可是珍贵的白杆兵,训练一个要五百两银子!他发了狂,我有了伤亡,可你只有一挺机枪,咱们不能算完,非砍了你不可,否则战无不胜的白杆兵军威何在,有何脸面下山!本旗主要你的小命,血债血偿。 一阵叽里呱啦毕基卡人的叫声过后,白杆兵开始飞速攀山,夹杂在阵间的枪兵不时向山顶猥琐的打冷枪,这些枪手都是从猎人中优中选优出来的,枪法很准,山上有了伤亡。 金冶平看尖锥阵的尖,刚搭上百米线,他的东洋刀就在晨曦淡红色的光线下,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一个英俊的持刀人,刀尖斜指对面的青山,伴随着他声音的响亮:“一班,放!” “嗵!”整齐的排子枪象重机枪单打的响声,枪响处白杆兵开始惊恐望,东倒西歪。 “二班,放!” “三班!” “四班!” …… 二中队各班都集体打了一轮。随后各小队内,以班为单位的排子枪开始自由射击。 开始时,要中队组织的中队级排子枪,原因无它——壮胆,让战士们渡过窗口期。 凶悍白杆兵的冷武器,在热兵器面前,不堪一击。白杆兵们丢下几十具尸体,退了下去。 阵地上欢呼起来,二中队这是第一次在正规的阵地战中击败敌人的进攻。 机枪组三人也在欢呼,胡世安擦了满头的汗,欢呼之中,描了吴焜一眼,只见他脸带笑笑,正望过来。 “吴同志,多谢您!劳慰您!” 吴焜正色:“转移阵地,检查枪弹,核定距离,换射手,再休息。” 三人举手敬礼时,吴焜已经往金冶平那边去了。 蔡奎笑:“冶平,这一仗你指挥长得好。你不是说白杆兵承受的伤亡是五重吗,我数了数,白杆兵伤亡好几十了,怕是他们怕了。” 金冶平很冷静:“政委,单纯的白杆兵进攻应该没有了,他们再敢来,伤亡将会更大。只是你看白杆兵的后面还有一个整营的步兵,下次怕是他们要上了。” “对,你怎么打?” “当然要调整打法,李云程那里有两根大抬杆,那家伙打密集的目标,效果特别好,一枪打去,当颗手榴弹。你能帮我借来使一盘吗?还要找几个铁鼎罐,装满炸药火药铁砂子啥的,危急时扔下去。” “没问题。”蔡奎叫他的警卫员小胖墩去了,不一会八个徒手的战士,抬着两根硕大细长的大抬杆过来了,隐蔽安装在山垭口,视界覆盖原来的突破口处。 紧急从后面收集来的农具,被分发到各小队,开挖工事,山梁上岩石嶙峋,挖掘速度很慢,有些性急的战士搬来几块石头放在面前,从石缝架上枪,就成了一个有效的射击阵地。 “中队长,你快上来!快!”副中队长的声音在高地上焦急响起。 在土坡下喝水的金冶平一阵急爬带拽小树,上了高处,帽檐下的浓眉瞬间纠结在一起。 “敌人进攻了!报告政委!报告大队长!敌人大举来攻!通知其它中队作好增援准备!” 传令兵一溜烟跑了。金冶平一边跑向他突出的指挥长位置,一边大喊:“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想起吴焜提到胡世安射击已经基本及格,下面接着练副射手,又朝已经转移到不远处的机枪阵地处喊:“吴焜,机枪自由射击!” 吴焜看了看远方丛林中,陆续出来集结的那些隐约目标,“单发,慢速,点射。” 机枪已由另一副射手在操作,胡世安倚在旁指点,忍不住道:“怕有一里呢吧?吴同志,是不是太远了?” 吴焜的回答是:“现在就给我打,打乱他的阵形,打乱它的部署,向人群密集处,打!” 金冶平已经拿过一支好枪,朝他附近几个手中有好枪的战士:“你们几个现在就打,自由射击!” 啪——啪啪……二中队的几支好步枪开始参差响起。 成堆就要挨枪子!成团的敌人化成了斑斑点点地肮脏,出现在青翠的视野中。 看胡世安有模有样的在给副射手观察指示目标,打得还行。吴焜奈不住,爬到一个叫唐元明的战士身边,给他的步枪,指示目标…… 石大队长和三个中队长在后,“好象二中队只有那几枝好枪在射击?” “我也看见了,敌人大举来攻,老金这一手,是想先打掉敌人的锐气。” 石怀宝嚷道:“那还等什么,把你们那几枝俄国、意大利的枪都派上去帮忙,吴焜带来的人中,很有几个好枪手,只有短枪,让他们打。” 虎南大队的万国造步枪,精度和射程优势充分体现,超远距离的零星射击起到了拖延效果,白军和白杆兵的川造步枪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根本没有还手的可能,队伍不得不提前停下来,乱糟糟一片,在一里外重新部署。 重机枪和机枪倒是在疯狂的吼,虽心知效果有限,可也要打,打你个耍赖的红军,不按规矩出牌。 过了枪瘾的吴焜,重新爬上了高地上的机枪位,看了看远处那些乱糟糟的敌人,又向四周看了看,背靠着石壁,沉声命令:“停止射击,换射击手。” 正在兴高采烈瞄准的副射击手,大不愿,被急着上位的另一副射手推了个趔趄。 沿线集结起来的敌人,尚未展开前进阵形就后退了,退入了树林、竹林中。 二中队阵地上的紧张感彻底消失了,手中有农具的战士继续干手里的活,挖掩体。 我们中队长是黄埔生,北伐战场上的勇士,见过大战场的,你这些石柱土哩吧叽的兵,想打赢我们,做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