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世纪的攻城战，已经有后世战争的影子，先是一波炮火覆盖，然后步兵再推着攻城车前进。　　 “咱们的野战步兵炮，威力有点小啊！”　　 朱由校举起千里镜，见到鸡蛋大小的炮弹落在城墙青石上，只留下了几个白点。　　 唯有一个建奴倒霉蛋，被弹丸击中了脑袋，脑浆夹杂着鲜血四处飞溅。　　 “炮火不堪用，终究还是得靠士兵冲锋。”王之臣低声道。　　 他磨蹭了好几天，还算是有几分收获，千余士兵在五辆攻城车的保护下，缓缓向着松山堡城墙逼近。　　 明朝以前，守城方面对攻城车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从城墙上扔石头、放猛火油烧，或者派兵出城突击，直接将攻城车捣毁。　　 到了明末，火炮的技术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并且为了防御建奴，辽东的每个城堡上都配有数量众多的火炮。　　 多尔衮看着不断逼近的攻城车，只能干瞪眼，因为何可纲逃走之时，已将城中的火药付之一炬了。　　 阿济格冷声道：“我带人冲出去，将这几架攻城车给捣毁了吧！”　　 多尔衮瞧了一眼远处严阵以待的明军骑兵，深知自己这边如果出现了错漏，这些骑兵就会顺着洞开的城门一涌而进，“此事不急，等晚上再出城，白天太危险了。”　　 “能坚持到晚上吗？”阿济格指着不断逼近的攻城车怀疑道。　　 多尔衮斩钉截铁道：“肯定能！我大金国勇士攻城确实不行，但守城何时出过纰漏？”　　 “这......我们何时守过城啊？以往不都是将明军给围困在城中吗？”阿济格道。　　 多尔衮闻言一窒，这才想起从起兵造反后，己方从来没有守过城，一直都是打得明廷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别管这么多，守城战总比平地野战要好打吧？等明军的攻城车抵近城墙后，就让兄弟们将滚木礌石全都招呼上。”多尔衮道。　　 阿济格叹道：“可惜咱们为了赶路，将虎蹲炮都给丢了，不然也能找机会轰碎这几辆攻城车。”　　 两人说着的同时，躲在攻城车下的何可纲已经抵达了城墙下。　　 轰......　　 随着一声巨响，攻城车上的抓钩牢牢抓住了城墙。　　 “兄弟们，冲！”　　 何可纲左手扶着云梯，右手举起长刀，猛然就冲了出来。　　 “滚木、礌石、金汁，都给明军招呼上！”　　 随着多尔衮一声令下，城上的建奴抬起这些守城物资就向下扔去。　　 砰砰砰......　　 在城下的明军，趁着建奴冒头的瞬间，扣动了扳机。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过，顿时就有数十建奴倒了下去，同时他们手中的守城物资也掉落在地。　　 滚木礌石这类的还好，躲在城墙下的建奴一把就能扶住，可掉落的金汁就没那么容易处理了，不少建奴被烫得嗷嗷直叫，更有甚者忍不住痛苦，在城墙上左窜右跳。　　 不待明军继续扣动扳机，多尔衮就抢先一步将这些扰乱阵型的人给砍了。　　 当然，在下方攻城的明军士兵损失更为严重。　　 被滚木礌石砸中之人还好，大部分都只是受了伤。　　 可被金汁泼中之人，在这个没有青霉素的年代，大概率会因感染而死。　　 在战场上，只有胆大心细之人生存率才高。　　 何可纲第一个从攻城车中冲出，又在建奴投掷守城物资之时，一个翻身躲到了云梯另一面。　　 紧接着，他又趁着滚木滚走的空挡，再次翻身回到云梯正面，向上猛然一冲。　　 这不到三丈高的城墙，就被何可纲踩在了脚下。　　 “该死！把这汉狗赶下去！”　　 多尔衮瞧见这么快就有明军登上城头，大骂一声就提刀而上。　　 “哈哈哈......野猪皮的儿子，你休得猖狂！”　　 何可纲仗着自己身穿重甲，直接从城垛上猛扑而下，丝毫不惧建奴手中明晃晃的刀剑。　　 “汉狗！”　　 “泥堪！”　　 “阿奇那！”　　 “赛斯黑！”　　 ......　　 周围的建奴如同发了疯一般，大骂着向何可纲冲去。　　 汉朝时期，曾有一汉当五胡的说法，这并不是说单个汉军的武力有多强，而是指汉军士兵凭借精良的兵器、盔甲和良好的训练可以对付五个胡人士兵。　　 如今，何可纲身穿铁甲铁盔，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而建奴却只穿着皮甲，在拥挤的城墙上，怎么可能占得了便宜？　　 刀光不时闪光，一个个建奴士兵被砍倒在地。　　 与此同时，其他明军也跟着涌上了城墙。　　 多尔衮看得心焦万分，怒吼道：“戈什哈，跟着我冲！”　　 阿济格也知道，不将明军赶下去，这城定然守不住，也召集亲卫冲了上去。　　 两人的亲卫战斗力自然远超普通建奴，何可纲顿时就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了泥潭中，手中的长刀再锋利也没有用了，因为根本就砍不到人。　　 这些建奴冲上来之后，仅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明军就被逼得不断后退，以至后方的士兵都不能顺着云梯冲上来。　　 “咱们人多，砍不动汉狗，就把他们挤下去。”　　 多尔衮一声令下，极为灵巧地矮身躲过了袭来的长刀，一把就抱住了何可纲的大腿。　　 与此同时，阿济格也冲了上来，手握长枪直刺何可纲的眼睛。　　 “尔敢！”　　 何可纲一声大喝，只能先转头避开长枪。　　 多尔衮则趁此机会，将全身力气运在双手上，猛然向上一掀。　　 轰！　　 随着一声巨响，何可纲从城头上跌落在了地面上。　　 “这......”　　 朱由校心中一惊，连忙放下千里镜问道：“何可纲不会有事吧？”　　 “城墙不足三丈高，城下还有我方士兵垫背，何将军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之臣也只得无奈将千里镜放下，心中暗想这何可纲到底有何德何能，居然能得皇帝如此看重。　　 在袁崇焕任辽东经略之时，何可纲是他的心腹爱将，担任宁远副总兵。　　 袁崇焕辞官后，王之臣以蓟辽总督之职主管辽东军务，同时也为了消除袁崇焕对辽东人事的影响，便将功劳不大的何可纲调任到松山堡，担任指挥使。　　 “这人要是不死，以后还需尽量提拔啊！”王之臣在心中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