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鞑子会不会乘虚而入,朱由校是一点都不担心。 甚至还有点希望黄台吉脑子一热,生出征服朝鲜之意。 朝鲜再怎么说,也立国一千多年了。 隋炀帝杨广携数十万将士,三征高句丽而不得,以致身死国灭,为天下豪杰耻笑。 雄才伟略如唐太宗,带着名将李世绩、李道宗、长孙无忌,亲率十万大军,同样未能将其拿下。 小小鞑子,又怎可能轻易将朝鲜征服? “就算朝鲜国弱民乏,也不是黄台吉能轻易染指的。”朱由校冷冷一笑。 袁崇焕却仍有担心,劝谏道:“陛下,若是朝鲜国王撑不住了,很有可能向鞑子求援啊。一旦黄台吉帮助朝鲜国王稳定住局势,就能获得无数兵员粮食。” “哼!若是如此,朕相信朝鲜南方的士绅不介意换一个国王。再不济,朝鲜也会有百姓也不愿意臣服于蛮荒野人。”朱由校嘴角泛起一丝嘲笑。 “朝鲜百姓怎会......” 话刚一说出口,袁崇焕就反应了过来。 皇帝的意思是,一旦李倧彻底倒向黄台吉,就会暗中遣人去煽动百姓造反。 若是如此,还真有可能将黄台吉的精锐八旗,陷在朝鲜这烂泥潭中。 “陛下,臣以为若是朝鲜大族无粮可售了,咱们可以增加收购价,以利诱使其加大力度收刮百姓。”袁崇焕转而说道,双目中还隐隐露出阴狠之色。 朱由校轻笑道:“先看看李倧的意思吧!若是他仍旧抱着脚踏两条船的想法,你自己可以想办法去办此事。” “啊?臣自己想办法?”袁崇焕惊讶道。 朱由校点头道:“当然,你不是一向很有主见吗?” “臣所行之事,全都是陛下之命,不敢有丝毫主见。并且,臣哪有这么多银子收购粮食?”袁崇焕道。 这话就是在放屁了。 也只能忽悠住那又傻又无知,还认为自己有能力的好弟弟。 朱由校轻笑道:“你自己想办法,我大明粮价如此之高,有利可图之事,商人怎么不愿意做?” “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是因为朝鲜国王派遣了水师护送,免去了运费,所以才会如此便宜。”袁崇焕解释道。 “李倧可真够胆小的!” 朱由校瞬间就猜到了李倧能想办法拿出粮食,只是这厮不愿意得罪黄台吉,所以才明着不给,只让士绅自己卖,暗中派遣水师护送。 脚踏两条船,两头都讨不到好! 他真以为黄台吉收到了情报后,会看不出来吗? 他不愿直接给大明粮食,大明的士绅官员会念着他的好吗? “朕还是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你能找到豪商看中的利益,让他们亏本收购粮食,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朱由校道。 “臣再想想办法吧!”袁崇焕见皇帝不愿明说,只能眉头紧蹙,飞速转动脑筋,竭力思索着解决方案。 朱由校抬头看了眼夜色,不见一丝月光。 又侧耳倾听了一番,同样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就连烟花绽放的声音都没有。 此时应该已经过来宫门落锁的时间,事情已经说清,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认真想想朕说的话。”朱由校道。 “臣告退!” 袁崇焕木然点头,拱手告退。 就在走到大殿门口之时,他又忽然回头说道:“按照陛下的意思,臣已经同朝鲜国王谈好租借耽罗之事,租期先定了二十年,租金每年需要一万两银子。” 价格倒也不贵,就是时间有点短了。 不过,到时候百姓已在岛上生根发芽,可就由不得朝鲜愿不愿意租了。 朱由校点头赞许道:“很好,朕会让登莱巡抚孙国祯派遣水师运送东江镇百姓,你就不要插手了。还有,以后耽罗就改名济州岛吧,这个名字朕念着顺口一些。” —— 回到乾清宫,时间已至深夜。 瞧着伏在桌案上陷入熟睡的两个少女,朱由校心中忍不住生出了疼惜之意。 “陛下,臣妾未能迎接,罪该万死。” 其中一个少女听见响动,连忙站了起来。 可因为睡觉的姿势不对,她的关节已略微僵硬,因站立不稳,整个人瞬间就向后倒去。 “小心!” 朱由校一把将她扶住,安慰道:“朕又不是不近人情之君,哪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陛下......” 此刻,另一个秀女听见响动,也跟着慌张站了起来。 她也同样因站立不稳,而摇摇欲坠。 朱由校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轻笑道:“不要慌张,朕又不吃人?” “嘻嘻......” 见到皇帝如此和蔼可亲,两个少女瞬间展露笑颜。 —— 袁崇焕立刻皇宫后,并没有回自己家睡觉,反而不顾时间,敲响了内阁大学生孙承宗府邸后门。 “是......谁啊?” 听声音,门房是个老年人,喊话极为缓慢,声音也很嘶哑。 “是我!” 袁崇焕一出声,门房就听出来人身份,恭敬喊道:“袁侍郎等等,小人这就开门。” 吱呀...... 一声轻响,小门被缓缓打开。 袁崇焕瞧着一眼身后,见四下无人,才松了一口气,迅速从缝隙中溜了进去。 “袁侍郎,老爷才刚刚睡下。若是没有天大的要事,可否等到天亮后,小人再进去禀告?”门房颤颤巍巍说道。 袁崇焕瞧了一眼天色,离天亮差不多还有两个多时辰,时间也太过久了。 但大晚上把恩师叫起来,也确实太过分了。 他只能无奈点头道:“按你说的办吧,等恩师醒了再通知。” 说罢,袁崇焕就自顾自的走到了背风处,打算就在这里站着等。 门房见此,连忙说道:“袁侍郎,小人去通知管家吧,看能否安排出一间客房。” “不用,古有程门立雪,我袁崇焕今夜也要学学古人。” 袁崇焕双手抄在袖筒中,瞧着不远处点点飘落的雪花,心中居然生出了丝丝得意。 门房老人摇了摇头,只得无奈将自己火炉送来,放在他的身旁。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更夫的打更声传来,袁崇焕才悚然一惊,看了眼夜空。 “都五更天了,想来恩师已经醒了。” 果然,不多时府内就传出了动静。 门房老人也从值房中探出了头,低声道:“袁侍郎,小人这就去通传?” 他的声音略微颤抖,显然是因为昨晚没有火炉,被冻得很惨。 “去吧!” 袁崇焕微微点头,没有看门房老人一眼,反而还自顾自欣赏着雪景,诗兴大发,口中念念有词道:“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