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家知府，灭门县令。　　 既然这些士绅不知死活，非要挑事，那就让他们尝一尝朱家的铁拳。　　 “陛下，若是逼迫太甚，恐怕......”　　 孙承宗正准备劝谏，却被朱由校摆手打断道：“传令山东总兵率军两万，移镇徐州府。传令登莱总兵杨国栋率军一万，移镇扬州府。朕就想看看，这些士绅能搞出什么事，还能翻天不成？就算是在南直隶杀得血流成河，朕也不会妥协半分。”　　 听着皇帝话中的杀意，在场官员全都心中一寒。　　 孙承宗还想再劝，却被李标拉了一下袖子。　　 朱由校瞧着两人的小动作，轻笑道：“正好建奴今年要去打蒙古人，朕就可以腾出手来将这些士绅都收拾了。大家都散了吧，按照朕的吩咐去做。”　　 话毕，他就转身而去，丝毫不给众臣继续劝谏的机会。　　 “臣等遵旨！”　　 众人见此，只能无奈摇头，在躬身叩拜后，缓缓退出了大殿。　　 孙承宗走出房门，就拉着李标低声问道：“你刚刚为何要阻止老夫？”　　 李标停住脚步，在众人走远后才答道：“陛下已经下定决心了，你又何必再劝？”　　 “我劝是因为担心南方乱起来。”孙承宗道。　　 李标伸手遥指着已经远去的众官员，让他挪动脚步跟上，同时轻笑道：“稚绳兄，你以为陛下会在乎南直隶乱不乱吗？”　　 “江南乃是我大明财税重地。一旦乱起来了，咱们明年俸禄都没得发。”孙承宗抬起脚步，没好气白了李标一眼，紧跟着又说道：“老夫倒是忘了，你家有良田万顷，不靠着俸禄吃饭。”　　 听着好友言语中略带的讥讽之意，李标苦笑道：“朝廷就算是再艰难，陛下还能苦了你吗？”　　 “一旦兵祸连连，可会苦了南直隶的百姓啊！”孙承宗长声叹道。　　 李标脚步一顿，用极为认真的语气问道：“稚绳兄以为我们北方的百姓就不苦吗？以为我们北方的士绅就不苦吗？凭什么一直以来朝中高官多为南人？难道咱们北方人就真比不过南方人吗？”　　 “论经义，北方士子确实比不过南人。”孙承宗叹道。　　 李标道：“此言谬矣，在北宋时期，南人出了几个大儒？咱们不说经义，就说为官任事，难道咱们北人也不过南人吗？”　　 “那倒没有！”孙承宗点头道。　　 李标紧跟着又说道：“我大明立国之时，南人多为从龙功臣，在朝堂上位列高官。纵然是成祖皇帝迁都于北京，南人依旧占据着朝廷的主导地位......”　　 孙承宗听到此处，忽然眉头一皱，打断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要支持陛下清理朝中的南方官员，然后让北方的士子来补充缺位......”　　 说到这里，他心中悚然一惊，立刻停住脚步，用审视的目光紧盯着李标。　　 李标也停住脚步，面露淡笑，神色十分坦然。　　 “你这样做......和当年东林党打压齐党、浙党、楚党有什么区别？到头来遭受损失的都是我大明朝廷啊！”孙承宗语重心长劝道。　　 李标淡然道：“可若陛下也这样打算呢？”　　 “怎可能？”孙承宗面上写满了不信二字。　　 李标解释道：“东南士绅有钱，若是再加上权，就会形成东林党这样的怪物，党同伐异，让朝局混乱不堪。陛下很明显就是要削弱南人在朝中的势力，以北人治南人了。”　　 “真是如此吗？”　　 孙承宗蹙眉望天，陷入了思索中。　　 从天启二年，魏忠贤当权以来，东林党人的势力就每况愈下。　　 去年阉党倒台之后，皇帝对东林党更是下了狠手，不仅彻底禁绝了东林之学，更是让锦衣卫调遣精锐，前往南直隶，大肆搜捕东南士绅。　　 从上个月开始，南直隶排行前列的士绅，都遭到了周延儒的毒手，特别是松江府徐家，更是已经家破人亡了。　　 徐家有什么滔天大罪吗？　　 虽然欺行霸市，奸淫妇女，草菅人命等罪行都有，但也够不上全家抄斩。　　 可皇帝依然毫不留情，丝毫没有念及徐阶的身后之名，放任厂卫随意罗织罪名。　　 李标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好友，并没有出声打扰，两人就这么缓缓走着。　　 直到走回了文渊阁，孙承宗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　　 皇极殿。　　 朱由校的心情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轻松，在龙椅上坐了好一会，依旧不能心安。　　 “大伴，你说朕是否对东南士绅太狠了？万一他们忍不下去了，真的扯旗造反了......”　　 看着神色不宁的皇帝，刘若愚轻声说道：“皇爷，就算再给那些蠢货十个胆子，他们也不可能造反，毕竟还有数万精锐大军摆在他们的头上。”　　 “朕就是担心会把南直隶打烂，以至于明年收不上来税赋，没有办法应对建奴的进攻。”朱由校手掌轻轻拍打着大腿，一脸忧愁。　　 刘若愚略微一想，分析道：“皇爷，我大明每年的粮税大多来自于湖广、四川、河南，而太平仓的税银大部分是盐税所贡献。南直隶虽富，但却对朝廷贡献极小。当地豪商偷税逃税，当地士绅同样利用朝廷对士子的优待，损公肥私。老奴听闻，在南方只要有秀才高中，当晚就有百姓献上田策，以求托庇。”　　 朱由校微微点头。　　 确实如刘若愚所说，南方文风鼎盛，秀才举人极多，几乎让朝廷收不上来田税了。　　 在大明，仅是考上秀才，每月就配给廪米六斗，免除八十亩税赋和差摇；举人免税赋则增加到四百亩，进士能免两千亩税赋。　　 按制度，每个县每年的秀才名额是二十个，但跟不断出生的宗室一样，这个定额早就膨胀成巨大的数字了，高官最多的松江府、庐州府能以各种名目，将生员名额增加到百个以上。　　 去年最多的一个县，新增生员足足有二百三十四人。　　 大明总共有一千四百余县，就算按每个县二十个生员计算，每年新增的免税田最少都有三百万亩。　　 如果一个人二十岁中秀才赐免税田，六十岁死亡才收回免税田。那么整个大明仅是秀才手上的免税田，都超过了一亿两千万亩了。　　 而大明总共才只有八亿五千万亩可耕地。　　 除开皇庄、宗室的侵占，举人进士的免税田，实际上能征收税赋的田，只有不到六亿亩。　　 像南直隶、浙江、江西这样的文风鼎盛之地，能征收税赋的田地，应该不到四层。　　 对此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官绅一体纳粮。　　 可这样做，就代表着要侵犯所有士绅的利益。　　 只有等消灭建奴，大明无任何外部威胁了，才能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