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必然口才了得。　　 钱谦益从春秋战国讲起，说到匈奴的金日磾，最后又引用韩愈所著《原道》，“中国而夷狄也，则夷狄之；夷狄而中国也，则中国之。”　　 钱谦益一通话说完，朱由校倒是听得如痴如醉，但殿中却有少数几人面露不满。　　 可这些人在瞧见皇帝一脸赞同的模样后，都不敢站出来辨经。　　 “既然如此，那南京国子监就招收二十个红夷吧，所有费用也全都从朕的内库中出。你要潜心教学，若是三年之后的殿试有外邦学子名列二甲，朕重重有赏。”朱由校承诺道。　　 钱谦益面色一喜，但仍旧装模作样道：“为国育才，为陛下尽忠，是臣的分内之事，臣不求赏赐。”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才是用人之道。你好生办事，朕不会亏待你。”朱由校轻笑道。　　 ——　　 沈阳。　　 大街上行人寥寥，放眼望去全都是披着兽皮的建奴，而不见汉人。　　 自去年冬天来到沈阳后，高文采都没有机会好好逛一逛这座城，如今好不容易放假，他就拉着麾下的几个将领，打算消费一番。　　 “头儿，小的听说沈阳城内就只有怡春院的姑娘最好。”　　 不管是什么时代，都少不了烟花酒肆之地，沈阳城自然也不例外。　　 张元涛一想到那白花花的胸脯，面上就不自觉挂起了淫笑。　　 李福文紧跟着说道：“我听一个好友说，之前从蒙古俘虏的妙龄女子，都被分散到了各处妓院中，咱们去了不会只剩下满身臭味的蒙古女人吧？”　　 黄台吉缺钱，可将士立功之后又不能不赏，所以就大肆开办妓院，用来回收金银。　　 “有女人轮到咱们就不错了，你还挑起来了？”曾永寿咧嘴笑道。　　 三人都是糙汉子，自然几句话就离不开女人。　　 高文采却不一样，他自小就在读书，用孔孟之道武装自己，当然不可能像他们这三匹饿狼一般，说到女人就两眼放光。　　 “你们尽情去玩吧！今天的消费由我来出，只是莫要和女真人发生冲突。”高文采提醒道。　　 “放心，我们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好歹？”　　 “我还是分得清轻重，只要惹恼了女真人，轻则一顿皮鞭，重则人头落地。”　　 “咱们虽说是军士，可算起来也是女真人的奴隶，我等有自知之明。”　　 听着李福文、张元涛、曾永寿三人的郑重保证，高文采这才略微安心，从袖口中掏出一锭五两黄金，吩咐道：“李老哥，你待会去结账，我还有其他要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啊？”　　 三人面露惊讶，李福文问道：“将军，你为何不一起去？不是早说了要去......”　　 高文采挥手打断道：“我要去贝勒爷府中，找一条出路。大丈夫在世，岂能郁郁久居于人下？”　　 “嗯？”　　 这段词怎么如此熟悉？　　 瞧着三人脸上的疑惑，高文采低声解释道：“我之前听多铎说过，大汗欲要效仿女真八旗和蒙古八旗制度，设立汉八旗，并且还会帮我活动一个统领之位......”　　 “这么说来，我要提前恭喜将军您了？”　　 高文采的话才说一半，就被兴奋的李福文打断了。　　 “高将军这下要名副其实了！”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张元涛和曾永寿两人同样是一脸兴奋。　　 高文采的地位得到提升，作为事事都配合的嫡系，他们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周围的建奴瞧着兴奋的四人，俱是一脸看傻子的模样，更有人露出厌恶之色。　　 “这几个泥堪为何如此高兴？”　　 “定然是对咱们大金国图谋不轨。”　　 ......　　 响起的都是女真话，高文采四人都能大概听懂。　　 “赶紧走，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高文采一声低喝，就悄然向着多尔衮的贝勒府走去。　　 李福文三人也不敢怠慢，趁着建奴还没发难之前，迅速离开了此地。　　 据典籍记载，沈阳城周九里三十步，城墙高二丈五尺，护城河内阔三丈，深八尺。　　 城门有四：东曰永宁，南曰保安，北曰安定，西曰永昌。　　 高文采所部驻扎于校场，在城东一里之外。　　 他入城后，穿过永宁门，继续向东前行了两三里的路程，就来到了多尔衮的贝勒府。　　 “滚开，哪里来的臭泥堪？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门房也是一个汉人，但已经是女真人的装扮了。　　 高文采按捺住心中的怒气，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满脸谄媚道：“小人高文欲求见多铎贝勒，还请大人代为通报。”　　 多铎还没有成年，自努尔哈赤死后，就一直和多尔衮住在一起。　　 “我可没听过你的名字，贝勒爷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见。”门房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态度好了不少，但却依旧没有去通传的意思。　　 高文采哪里不明白他是在嫌弃银子太少，当即又从袖中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元宝，媚笑道：“大人尽管去通传，见不见小人是贝勒爷的意思，小人绝无怨言。”　　 门房瞧见如此大块的银锭，两眼都泛起了光。　　 他一把将银子夺下，就向着院内走去，只有一道声音留了下来，“等着吧，大爷我帮你去问问，若是贝勒爷不见你，可就怪不得我了。”　　 “小人不敢！”　　 就算门房走远了，高文采依旧是一副弓腰驼背的模样。　　 不多时，门房就从小门中钻了出来，低声笑道：“算你运气不错，贝勒爷刚好有空，跟着我进去吧！”　　 高文采面色一喜，连忙说道：“多谢大人。”　　 “站住！”　　 高文采正准备跟着走进去，却被门口的建奴军士所阻挡。　　 “这是何故？”　　 瞧着面前明晃晃的刀尖，高文采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转头看向门房。　　 “我还以为你懂事，没想到......”　　 门房右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真他娘的贪！　　 高文采瞬间懂了他的暗示，又从袖中取出两锭一两的白银，分别送到了左右侍卫手中。　　 “走吧！”门房微微点头，率先走进侧门。　　 收到银子，两个建奴侍卫也没有再闹幺蛾子，高文采这才得以顺利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