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 朱由校才刚刚停笔,就见卢九德小跑着走了进来。 他来到大殿中央,也顾不得行礼,就直接说道:“皇爷,内阁发来紧急公文,还附有蓟辽总督和辽东巡抚的联名奏折,以及锦衣卫辽东暗探的密信。” “这......” 朱由校心中一惊,连忙将笔放下,从卢九德手中接过这一大叠信件。 必然是辽东生变,所以才会连夜将这些公文送来,想要了解前因后果,自然要看锦衣卫的密信。 “居然如此之多?” 拆开信封,信封里面居然有七八张纸。 朱由校定睛一看,除了最前方点明了建奴将要兵发锦州外,后面的内容则都是关于辽东百姓在建奴治下的情况。 “建奴占领辽东后,抓丁抢粮,烧杀掳掠,无所不为。仅广宁卫就被抢走了两千余头牲口,被抓壮丁更是难以计数。 更残酷的是,两年多时间,广宁卫被残害的百姓都有万余,仅杜家屯一带就有数百人被害。 直到今天,通往沈阳的官道周边,百姓的尸体仍然曝尸荒野,无人收拾。 建奴残杀百姓的方式,更是令人毛发悚然。 铡刀铡、活埋已成为建奴采用的普遍手段。 ...... 广宁卫参将的五个儿子,全部被铡成两段,尸体仍然悬挂于广宁城头,早已变成了森森白骨。 前辽东都司文书一家十四口人,连同奴仆在内,全都被一同活埋。 ...... 望朝廷早日发兵辽东,救民于水火。 锦衣卫总旗官李若琏。 天启八年七月十九日。” 呼...... 看完这封信后,朱由校心头百感交集,有愤怒,有羞愧,更有一种无力感。 愤怒的是建奴居然如此残暴,以残杀大明百姓为乐。 羞愧的是自己身为大明皇帝,没能保护好子民,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更对不起百姓。 无力的是现在仍旧打不过建奴,只能让他们继续受到压迫。 “将这封信送回京城,让皇明日报发表在头版吧!” 朱由校将信纸小心放好,缓了足足有半刻钟,才翻开蓟辽总督王之臣、辽东巡抚耿如杞的联名奏折。 “辽东督抚、太监,居然为了是否提前毁坏粮食而相争不下?” 紧接着,朱由校才翻开内阁的奏疏,看见文官们的处理意见。 片刻之后,他就在奏折末尾批示道:此策太过谨慎了,当召集京营精锐,以及九边骑兵,即刻支援锦州,这次非要啃下黄台吉身上的肉,否则朕难以对天下百姓交代。 “将这些东西都送回京城,让内阁照此办理。朕直接从海路出发锦州,应该还来得及。” 说着的同时,朱由校已经从龙椅上起身,向着殿外走去。 原本还想着去福建、浙江两省转一圈,看一看市舶司的发展情况,现在却只能作罢了。 也不知道王之臣和耿如杞今年到底做得怎么样,是否像他们的奏折中所言那样,辽东将士战力比之前提高了五成。 黄台吉的战略目光的确惊人,自己缺粮却跑到锦州来抢。 历史上,锦州没有广种新式农作物,受干旱影响的小麦收成只有往年的三分之一,因此并没有引起建奴的觊觎。 可现在大明这边即将丰收,黄台吉来抢粮也是正常,换做是自己也不会放过此等良机。 若是锦州的防御空虚,没有提前做好准备,说不定还有可能失陷于黄台吉之手。 自己要是能预见这事就好了,提前在锦州城内设下埋伏,说不定还能歼灭一支建奴主力。 朱由校满腹心事,出了寝宫之后,只顾着沿着御道行走,差点一脚踩空,掉进旁边的排水沟。 “皇爷小心。” 卢九德急忙追了上来,问道:“皇爷,您这是要去哪?” “没听见朕说今晚从海路出发,直接去锦州吗?”朱由校没好气的回答,脚步却没有慢上半分。 “可是......可是没有提前安排,谁来护卫圣驾?一时间又去哪里找船啊?”卢九德一脸焦急,紧追而来。 “护什么驾?大海茫茫,难道海上还能有刺客不成?难道黄台吉还能未卜先知,提前在锦州外海设伏不成?”朱由校道。 卢九德道:“上次方公公就在渤海湾遭遇了海盗,现在都还没有查出个子丑寅卯,皇爷务必要引以为戒啊!” 听到海盗两个字,朱由校脚步忽然一停。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 谁也不知道那股海盗是否会继续活跃在渤海,自己要是贸然撞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从南京出发,一直到京城都是陆路更快,你即刻发信给登莱巡抚孙国祯,让他带领登莱水师做好准备,在长岛做好准备,到时候随朕一起赶往锦州。”朱由校道。 卢九德又问道:“那是否要通知锦衣卫一起行动?” 朱由校没好气的反问道:“不带锦衣卫,出宫之后谁来护卫朕?” “那李阁老呢?奴婢听说他今晚去了钱谦益府上饮宴。”卢九德又问道。 “饮宴?” 这两人,一个是被士林唾骂的小人,而另一个却一直自诩为君子,怎么会一同饮宴? 现在不是探究这事的时候,朱由校只得按下心中疑惑,吩咐道:“让李阁老留下处理杂事,并代替朕走一趟福建浙江两省,若是他能出海,最好去一趟台湾岛,看看到底怎么样才能尽快将台湾岛发展起来。” “奴婢这就去办,还请皇爷不要着急出宫,等侍卫们集合完毕再说。”卢九德道。 “去吧!朕在洪武门等着你们!” 朱由校点了点头,将脚步放慢,向着洪武门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