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若是打赢了蒙古人,携大胜归来,朱由校毫不指望这两只实力弱小的明军能平安撤退。 “牵制的目的已经达到,让孙国祯和毛文龙回到驻地去吧,反攻辽东半岛的时间还未到。” “臣等谨遵陛下之命!”在场官员同时躬身喊道。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衍圣公孔胤植上奏,称孔家的字辈已经不够用了,请求再续十字。” 众臣听闻此言,当即面露诧异之色。 最近的皇明日报,每隔几期都有孔家的不法事列入其中。 在他们看来,皇帝已经非常不满孔胤植了。 “陛下,孔家乃是圣人嫡传家族,享誉盛名,还请陛下能准了衍圣公的奏请。”孙承宗当即说道。 他的话中之意,就算皇帝对孔胤植有再多不满,也没有必要拿字辈去卡人家。 徐光启深研西学,早就对儒家学说能否治国产生怀疑了,但也没想到皇帝是准备铲除整个孔家,于是说道:“衍圣公府传承有序,都已经传了六十多代了。并不是每代衍圣公都能继承发扬圣人之学,还请陛下勿要动怒。” “朕没有动怒,只是孔家之人干的不法事太多了!”朱由校紧盯着众人脸上的神色,出言试探道。 安静! 非常安静! 在场官员全都以沉默相待。 显然他们并不赞同处理孔家,之所以沉默,只是不敢旗帜鲜明反对皇帝。 朱由校冷眼盯着众人,并不打算就此而止,反而摆明了说道:“孔胤植治家无方,以至于家族中人屡屡违反大明律令,诸位以为当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呼吸声都大了几分,全都将目光放在了首辅孙承宗身上。 孙承宗当然不会退缩,他也不是退缩的性格。 只见他忽然大步走到御台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陛下,民间有言;冤有头、债有主!孔家嫡系旁系加起来有数十万人之多,纵然是圣人子孙,也难免会出现不肖之人。更何况犯事之人,并无衍圣公的至亲,仅是嫡系之人。陛下焉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降罪于衍圣公?” “小事?朕可不认为违反大明律是小事。”朱由校冷声道。 孙承宗再次叩首道:“陛下,衍圣公并无违法之事。” “朕每当想到被孔家逼死的百姓,就难以入睡!”朱由校再次逼迫道。 孙承宗道:“据皇明日报所言,罪人已经伏法,陛下可以心安了。” 要想搬动孔家真难啊! 瞧着毫不退让的孙承宗,以及殿内不发一言的其他官员,朱由校也收回了现在就要处理孔胤植的想法,转而说道:“曲阜县交给孔家不行,若不是山东总督温体仁铁面无私,这些罪犯能有伏法的一天吗?” 皇帝已经退了一步,孙承宗自然也不会顶着反对了,当即说道:“陛下,臣以为山东道监察御史杨维垣可以担任曲阜县令。” 杨维垣? 孙承宗为何会提起他? 这人可是臭名昭著的阉党,最开始是魏忠贤的得力干将,首战就将熊廷弼给弄得斩首了。 去年魏忠贤伏诛后,他又转投到了黄立极门下。 杨维垣名声极差,世人都说他是货真价实的小人。 “朕考虑一番!” 自从上次中了孙承宗的一石二鸟之计,朱由校就谨慎了许多,凡是被当庭举荐的人选,也不当场给出答复了。 —— 七日前,山东,济南府。 总督温体仁正在书房伏案疾书,一个年老仆人却急匆匆而来。 “老爷,衍圣公在府外求见。” “他终究还是来了?” 温体仁放下毛笔,眉头轻皱,吩咐道:“快开中门迎接。” 孔胤植生于万历二十年,已是三十七岁的年龄了,但长期养尊处优,看起来还不到三十。 “衍圣公,您大驾光临,为何不提前通知啊?”温体仁大步走出中门,迅速走下台阶,来到孔胤植身前,拱手行起了士子礼。 孔胤植还礼道:“上次咱们一见如故,我一直想和部堂大人再此畅谈,所以才贸然前来拜访。”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温体仁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仍旧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伸手示意道:“还请衍圣公进府详叙。” “不必如此多礼,咱们一起走。”孔胤植同样伸手示意。 “同进!同进!” 温体仁笑呵呵点头。 伴随着一阵欢笑声,两人走到正堂分宾主坐下。 “上茶!把老夫的明前龙井泡好送上来!”温体仁刚一落座,就朝着门外侍立的仆人下令道。 这明明是我送给你的! 你这老匹夫收了礼不办事,实在是枉为人子! 孔胤植心中暗自恼怒,面上却仍旧带着笑容,低声道:“温兄,还请高抬贵手!” “衍圣公,你什么意思?”温体仁茫然道。 装! 继续装! 孔胤植深吸一口气,瞧见周围没有外人,迅速从胸口掏出一沓地契,低声道:“只要温兄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万亩良田就是你的了。” “等等!” 温体仁一把将地契按在桌上,再次询问道:“衍圣公,老夫真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我二人,交情莫逆,老夫难道还会对不起你吗?” 又是这样模棱两可! 之前说好了不追究孔家嫡系的不法事,结果却将其事情捅到了皇帝案前,害得孔家下一代居然没有了字辈,久久不能将其列入族谱之中。 孔胤植心中已是怒极,但仍旧在极力压制,轻声道:“温兄,给一个准话吧!不要让犬子的事情流传出去?” “唉!” 温体仁长叹一声,目光在地契上流连,还时不时露出贪婪之色。 孔胤植见此,在心中暗骂道:万亩良田都价值六七万两白银了,居然都还嫌不够。 “温兄,事后我还有五万两白银送上。” 瞧着一脸肉疼的孔衍植,温体仁感觉自己表演也到位了,于是说道:“此事已经被锦衣卫上奏给陛下了,我只能试试上奏折,看能否让此事不登上皇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