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休息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朱由校起床,正好瞧见了西边窗口上的斜阳。 “皇爷春秋鼎盛,何故发出如此感叹?”方正化低声询问道。 经过之前的谈话,他也猜到了皇帝想要剪除魏忠贤的想法,因此也亲近了不少。 朱由校轻摇着头,没有回答。 今日的大明朝,就犹如这即将落下的夕阳。 表面上看着还四平八稳,实则根都已经烂透了,已是风雨飘摇。 直到太阳彻底落下之后,朱由校才回首道:“让人去传魏大伴过来。” “啊?” 方正化还以为皇帝是想动手了,顿时浑身一颤,整个人变得极为精神。 朱由校见此,微微皱眉道:“朕就是让你去叫个人。” 方正化这才发觉自己会错了意,连忙说道:“奴才这就让人去通传。” 他离开后,卢九德低声问道:“此时天色已晚,皇爷是否要用晚膳?” 朱由校这才想起自己中午饭都忘了吃,也没有人提醒,顿觉腹中空空,饥饿难耐,“快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奴婢这就去叫人。” 卢九德转身离开后,转瞬间又同方正化一起走了进来。 看来两人都谨记了朱由校之前的教诲,没有命令,不得轻易离开。 一刻钟后,就有几十个宫女端着盘子走进了乾清宫。 瞧着挨个放在餐桌上的盘中美食,朱由校不由得食指大动。 正欲拿起筷子开吃,却想起前身天启皇帝那莫名其妙的死因,连忙不满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侍立在旁边的方正化和卢九德互望一眼,都不明白皇帝这话是何意。 恰好这时魏忠贤赶到了,见着此景大怒道:“你们两个废物,不知道先替陛下尝膳吗?” 骂完之后,魏忠贤又转头躬腰对朱由校进言道:“皇爷,这两个小子年龄太小,宫内的很多规矩都不清楚,老奴认为还是换两个太监来贴身伺候比较好。” 闻听此言,方正化和卢九德身体瞬间抖得像筛子。 若是没有皇帝的庇护,他们绝不可能活过今晚。 “罢了!” 朱由校哪里看不出魏忠贤的奸计? 自己就这么两个值得信任的人,肯定要加以保护。 “他们两个也是第一次做这事,等下次就好了!” 朱由校帮着解释了一下,眼瞅着魏忠贤还想再劝,只能补充道:“若不是他们两人,朕说不定还被困在棺材中呢!” 方正化和卢九德闻言,顿时面露感动之色,心中直叹自己遇到了明君。 皇帝都这样了,魏忠贤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放下了收拾两人的心思,询问道:“不知皇爷找老奴所为何事?” “朕生病这几日,朝中有何大事发生?”朱由校一边看着两人挨个试菜,一边低声问道。 “托皇爷洪福,今年各地风调雨顺,并无大旱大涝,可谓是天下太平也。” 魏忠贤的语气还略微自满,显然是在表现功劳。 朱由校却是连一个字都不相信。 小冰河时期,气候变得十分恶劣,怎么可能无大旱大涝? 总不可能陕西、山西、山东的农民,吃饱了撑的,非要造大明的反吧! 高迎祥明年就要揭竿而起,李自成和张献忠也将紧随其后,让大明风雨飘摇。 太监当权,蒙蔽圣听,也实属正常,朱由校也懒得现在追究,又问道:“辽东最近可有大事发生?” “自上个月王之臣接替袁崇焕任督师兼辽东巡抚后,辽东自此无战事发生。” 魏忠贤说的这话,朱由校还是相信的,毕竟今年从年初开始,大明和野猪皮就一直在打仗。 直到六月份,建奴见没有机会攻克锦州,于是选择了撤军。 但在撤军途中,建奴却毁坏了大明花了无数民力筑造的大小凌河城。 这就是让袁崇焕扬名的“宁锦大捷”。 说来也是可笑,打了整整半年的仗,耗费钱粮无数,还损兵折将,丢了大小凌河城,居然也能称之为大捷? 袁崇焕更是可笑,居然在论功行赏之时,认为赏赐太薄而愤然辞官。 “有魏大伴给朕看着朝廷,朕无忧也!” 朱由校举起筷子,旁若无人地开动了。 魏忠贤听着这话,犹如喝了蜜似的,躬身笑道:“若不是皇爷励精图治,我大明朝也不会如此顺风顺水。” “朕之前听说建奴今年攻打朝鲜了,现在怎么样了?”朱由校嘴里吃着东西,含糊问道。 魏忠贤瞬间回答道:“朝鲜战败,已同建奴议和。” “嗯?” 听到这里,朱由校瞬间放下筷子,不满道:“朝鲜君臣忘恩负义,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大明正在和建奴打仗吗?当年若不是我大明倾力救援,朝鲜难道还能姓李?” “皇爷息怒!朝鲜君臣实乃狼心狗肺之辈,为了守卫朝鲜,我大明还有一万勇士丧在了义州。等咱们消灭了建奴后,老奴一定要亲率大军,踏平朝鲜。” 魏忠贤义正言辞地做起了保证,朱由校听着心中却不停嗤笑:辽东之地,白山黑水,现在正处于小冰河时期,气候更加恶劣,按照大明军中的腐败情况,军士根本就受不了辽东的冬天,又何谈轻易消灭建奴? “等到那天,朕倒想去朝鲜看看,亲口问问李倧为何忘恩负义。” 朱由校放下筷子,在擦干净嘴后,才转身走向书房。 魏忠贤立刻跟上脚步,笑道:“老奴到时候为陛下牵马执蹬。” “肯定少不了你。”朱由校一脸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挥手斥退了其余太监宫女。 魏忠贤见此,瞬间就明白了皇帝有机密事要谈,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付。 “你们东厂和锦衣卫查了一天,可有结果?”朱由校低声问道。 魏忠贤答道:“皇爷前日所喝仙药,老奴已经命人将进献丹方的人抓起来了,并且又按照丹方熬制了很多锅仙药,命死刑犯喝下后,也并未异常。” “难道那仙药真的没有问题?”朱由校疑惑道。 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壮年,仅仅是因为落水生病就骤然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