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全都身体一震。 刘若愚目露阴狠,追问道:“是何人?咱家非得撕了他不可。” “快说,我立刻派遣缇骑前去缉拿,万不可放过这等丧心病狂之人。”侯虎涛神色急切。 昨晚皇帝遇刺,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没有提前得到情况,已是大罪了。 现在还久久查不出幕后主使,哪还有脸面继续忝居高位? 周延儒微微一笑,朝朱由校拱手道:“陛下,杨涟之子杨之易一向对朝廷心怀怨望,并且一直在京城中鬼鬼祟祟,臣以为他定然脱不了关系。” “你......” 韩爌听见此言,目赤欲裂,手指着周延儒不停颤抖,气急道:“你这厮好不要脸,怎么污蔑忠良之后?” “我只是怀疑,又怎么能说是诬蔑呢?”周延儒嘴角一扯,神态恭敬看向朱由校,腆着脸拱手说道:“陛下,臣想了又想,只有杨之易的嫌疑最大,他时常借着父亲的名头,在京城交集权贵,并且和南直隶的富商关系匪浅。” “有这个可能!” 朱由校微微点头,挥手将侯虎涛召至身前,下令道:“赶紧将杨之易抓住,严加审问。再让狱卒送一些好酒好肉来,不要让周大人受苦了!” 说到周大人三个字,朱由校嘴角泛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侯虎涛连忙应道:“臣这就安排人去捉拿杨之易!” 周延儒见自己终于有活命的机会了,面容全是喜意,继续说道:“陛下,臣知道经常在山东活跃的富商是哪些,就算杨之易和此事无关,这些富商也难逃干系。若不是这些富商在背后暗中支持,朝廷早就能将白莲教彻底消灭了。” “很好!你若是能协助朕将东林党的势力连根拔起,朕重重有赏!”朱由校轻笑道。 其实山东的情况极其复杂,白莲教的幕后之人也不一定是江南的士绅集团。 不过,现在还不是对那个绵延了几千年的家族下手的时机。 杀肥猪,非要用利刃不可! 现在须得将刀磨好。 想到此处,朱由校的面容更加和善了。 周延儒听到有重赏,双眼一亮,急切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为朝廷尽忠竭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听见此言,韩爌像是重新认识了此人,面色阴沉直斥道:“周延儒,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想要成为昏君的走狗吗?你可是忘了当年叶师的谆谆教诲?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有何面目称之为东林君子?” “我怎么了?” 周延儒被曾经的同僚大骂一通,不由得心生恼怒,直接走出自己的牢房,来到韩爌的身边,唾沫横飞道:“我看你才是忘了读书的初心?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说的话有错吗?你真以为自己是在为民请命?你参与谋逆之事,已是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面目再骂我?”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了朱由校,谄笑道:“陛下,这老狗不识天数,已经无可救药了,还请将他立刻赐死,以正士林之心。” “哈哈!” 朱由校大为满意。 今天算是见识了读书人的无耻。 这厮为了活命,简直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过,这还不够。 像周延儒这种东林党出身的官员,非要让他名声彻底败坏了,才能任用。 否则将来有个万一,他当权之后,还有可能为东林党翻案。 想到这里,朱由校眼珠一转,轻笑道:“锦衣卫指挥同知骆养性牵涉进了信王谋逆一案,已被东林革职查办,现在锦衣卫中缺一个指挥同知,你去如何?” “这......” 周延儒纵然是已经豁出脸皮不要,但听到这个任命仍然是犹豫了。 自锦衣卫设立以来,就从未有过翰林院出身的高官。 若是他接受了这个任命,必然引起士子臭骂。 更何况,杨涟等东林六君子都是死在锦衣卫手中。 “呵呵!” 韩爌看着犹豫不决的周延儒,不由地发出嘲笑声。 朱由校嘴角也露出一丝讥讽,笑道:“怎么?周大人不想为朕效力吗?” “臣......” 周延儒眼珠乱转,在脑海中思量着对策。 忽然,他又看到了远处的锦衣卫刑具,想到那鞭子、那铜锤要是打到自己身上,非得皮开肉绽不可,身体不自觉的就开始微微颤抖。 “为陛下尽忠,臣不在乎是何职位!” 瞧着躬身拜服的周延儒,朱由校微微点头,朝侯虎涛下令道:“以后周延儒就是你的下属了,先带下去洗个澡吧,教教他在锦衣卫中的注意事项。” “臣遵旨!” 侯虎涛领旨之后,又转头看向周延儒,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周大人,以后咱们同殿为臣,可要互相扶持啊!” “好说!好说!” 周延儒略微拱手,好似没有听出话中的嘲讽之意。 韩爌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讥诮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周延儒别以为将来能有好下场。” “那就不劳你关心了!” 周延儒就像是看死人一样,盯着韩爌看了好一会,才转头对朱由校请求道:“陛下,臣现在乃是戴罪之身,还请陛下给个立功的机会。” “嗯?你想要什么机会?”朱由校疑惑道。 “臣想要亲自审问韩爌,臣就不信他的骨头能像杨涟一样硬。” 越是叛徒,越看不惯骨气硬的人。 周延儒现在就陷入了这个魔障,只想把所有自诩为正人君子的东林党人都拉下水。 朱由校对此也无所谓,摆手道:“那就交给你来吧!” “臣谢陛下!” 周延儒拱手弯腰,立马走向摆放刑具的位置。 “你看着他,不要轻易把韩爌给折磨死了!” 朱由校摇了摇头,不想再闻这里发霉的气味,转身离开。 —— 走出锦衣卫衙门,雨也稍微小了一点。 朱由校干脆连油纸伞都懒得打,直接迎着细细密密的小雨走向了工部衙门。 听到文吏的禀告,闵洪学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帝为何而来,但还是第一时间出门迎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去再说!” 朱由校大步迈入衙门之中。 闵洪学紧跟而上,同时让文吏准备茶水。 朱由校才刚刚在中堂主位坐定,茶水就送了上来。 “不知陛下驾临所为何事?” 闵洪学确实没有一丝头绪。 嘉靖皇帝在位时,还曾出宫驾临过刑部。 但后来的万历皇帝,在登基之后,除了大典之外,几乎没有出过皇城。 后来的泰昌皇帝在位时间只有一个月,根本没机会巡视六部。 当今圣上也是如此,虽然极为喜爱匠作之事,但也只是在宫中自己玩乐。 昨晚永寿宫才被烧了,难道陛下又想要打造宫殿吗? 想到这里,闵洪学紧跟着说道:“陛下,朝廷岁入连连减少,河道整修项目都已经停了一两年了,能否让内库下拨一点款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