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仙殿。 朱由校洗漱一新,换上龙袍后,就立刻赶来。 “陛下驾到!”刘若愚扯起尖利的嗓子大喊道。 紧接着,礼乐奏起,依仗缓缓而出,朱由校才走入殿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员们看到皇帝的身影后,再次跪拜,行起了一跪三叩的大礼。 “诸位爱卿平身!” 朱由校稳步走向阔别已久的龙椅,刚一坐定,心中就生出了一股踏实感。 众臣才刚起身站定,黄立极就颤颤巍巍出列,躬身请罪道:“蒙陛下恩典,署以国事,臣却未能安定大明江山,以至四方乱起,还请陛下降罪。” “降什么罪?” 朱由校摆手轻笑道:“不过是一群野心家挑出来的事,朕还不放在心上。”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没有群众基础,仅凭东南一隅之地,怎可能掀翻享国近三百年的朱家王朝? 除非再等几年,全国到处都有因要饿死的饥民造反后,这些士绅才有可能撼动大明江山。 黄立极闻言,心中大定,躬身退回队列。 朱由校一边摩挲着龙头扶手,一边轻声问道:“黄爱卿,常盈仓被烧一事,可有眉目了?” “漕运总督苏茂相抓了一些人,每当想要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使者时,关键人物就会莫名其妙身亡。”黄立极答道。 对此结果,朱由校丝毫不意外,似有嘲弄的意味,说道:“看来不仅朕的皇宫是筛子,就连大明官场也是一样啊!” “臣愧对陛下之恩!”黄立极再次躬身请罪。 孙承宗也跟着请罪道:“臣等无能,让陛下忧心了。” 紧接着,众官员皆跪伏在地上。 朱由校,摆手示意众人起身,又问道:“各省的秋粮送来了吗?” 黄立极答道:“河北、山东、陕西的秋粮已押解进京,湖广和四川的正在路上,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等地的秋粮被烧毁近半,剩下的也因漕工罢工,无法启运。有鉴于此,臣就让广东、广西等省的秋粮走海运送入京城。” 朱由校微微点头,心情好了一些,继续问道:“京城的粮食够吃到什么时候?” “已在限量供应了,预计明年一月份就会断粮。” “京城米价如何?” “今日的价格是每石三两五钱。” “都翻三倍了啊!” 朱由校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已是怒极,按住扶手龙头的手指都已发白。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该死的东南士绅,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居然敢烧毁百姓活命的口粮。 要知道,在万历年间,京城冬日的米价才一两每石,而南方才七钱每石。 就算是明朝要灭亡的那几年,京城的米价才不过四五两一石。 相信要不了半个月时间,粮价就会赶上明末之时。 等断粮后,京城也会像那时一样,四处都有饿死的百姓。 “百姓都已知今年会缺粮,所以争先购买,米价才会迅速飞涨。”黄立极解释道。 “是否有不法商贩囤积居奇?”朱由校转头看向一旁的东厂提督卢九德。 “皇爷,奴婢已经查抄了不少粮商,但依旧止不住米价上涨的势头。”卢九德躬身答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朱由校长叹一声。 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谁也控制不住百姓心中的恐慌。 大海茫茫,徐光启南下后,也没有一封奏疏送来。 不能将所有希望放在他和袁崇焕身上。 想到这里,朱由校问道:“诸位可有解决京城缺粮之策?” 众臣闻言,皆是沉默,显然是没什么好办法。 朱由校冷冷一笑,又问道:“泱泱大明,连一点粮食都拿不出来吗?京城之中,现在谁家的存粮最多?整个大明,又是谁的粮食多得吃不完?” 这个问题,众人当然知道答案。 黄立极被地方官员争先弹劾,早就是架在火上烤了,不管不顾回答道:“京城之中,勋贵之家存粮最多。整个大明,当属各地藩王粮食多得吃不完。” “那该怎么办?”朱由校反问道。 黄立极答道:“朝廷可向勋贵之家借钱借粮,陛下可下发圣旨,让藩王为大明江山出一份力。” “借?” 看黄立极的样子,肯定是没打算还。 朱由校冷笑道:“他们愿意借吗?” 历史上,李自成都打到京城附近了,崇祯皇帝下旨让朝臣捐钱出力。 可结果呢? 官员勋贵一个个都哭穷,最终只征集到数十万两银子。 而李自成攻下京城,又搜刮到多少银子呢? 足足七千万两白银。 可想而知,这些官员勋贵全都是要钱不要命之辈。 黄立极咬牙道:“他们不借也得借!” 显然,他是打算让厂卫强行索要了。 孙承宗闻言,眉头一皱,站出来说道:“陛下,东南已经乱成了这幅样子,京城一定不能乱了啊!” “陛下,东南士绅现在只能挑动一些无知乱民,若是勋贵也跟着乱了,我大明危矣啊!” 李标也早就想到了这点,因此一直在完善廉政公署的制度,培养人手,而没有四处查探,引得官员人人自危。 确实不能再激化矛盾了! 仅是一个尚未正式公布的新税法,就引得东南各省糜烂不堪。 若是此刻再对勋贵藩王下手,定会有野心勃勃的藩王和士绅勾结在一起。 “这样吧,让勋贵自愿捐赠。朕也会亲自给各地藩王写信,说明京城面临的困难。”朱由校轻笑道。 至于藩王愿意支援多少粮食,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若是现在这种局势,藩王都还只顾着眼前蝇头小利,那以后大家就不用做亲戚了。 等东南安定后,就拿捐献最少的藩王开刀。 到时候,应该也不会有人质疑皇帝连亲戚的财产都要侵吞。 朱由校才刚想到此处,就见到孙承宗忽然跪倒在地,俯首请求道:“臣请陛下明发敕令,向天下百姓说明朝廷无意立刻施行新税法。” 他的话音刚落,李标也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我大明底层官员可谓是十官九贪,若是不先肃清吏治,就算发布新税法,也不可能落实下去。” 紧接着,孙承宗再次叩首道:“陛下,朝廷现在当以辽事为先,只能收复辽东,十万精锐南下,将宵小震慑住后,新税法才能顺利实施。” “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你们没有听说过吗?” 瞧着跪倒在地的两人,朱由校不由得冷笑道:“那些狗东西一闹腾,你们就被吓住了吗?实话告诉你们,朕已经同蓟辽总督王之臣商量好了,在锦州采取守势,就是为了将关内贼子肃清,先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再提兵北上,彻底消灭鞑子。” 这些人,居然还真被东南士绅搞出的事情给吓到了。 虽说各地都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但大趋势还是比较稳定。 那些民乱,全都是背后有野心家煽动,而不是吃不饱饭的百姓自发造反,完全不用太过杞人忧天。 东林党官员被抓或者辞官后,立刻就有愿意做事的官员顶了上来。 这其中不是还涌现出了福建巡抚朱一冯、庐州知府阮大钺这样的忠臣吗? 只要手中还握有数十万精锐边军,这些东南士绅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一旦新组建的山东大军南下,应该就不会再有民乱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