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瞧着张溥还想再劝,朱由校直接挥手打断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眼中的百姓和朕眼中的百姓不是一类人。” “那陛下眼中的百姓是什么样的人?”张溥拱手问道。 “明知故问!”朱由校冷冷一笑,忽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步走下御台,来到张溥身侧,手指的他的额头,轻喝道:“当然不是你这种人,朕眼中的百姓是靠自己能力为生之人,是在地里辛苦劳作的农人,是不惧道路艰险的商人,是能打造军械器具的工人,而不是阴谋造反的乱臣贼子。” 张溥听到乱臣贼子四个字,心中一阵发寒,刚刚在心中所想的应对之语也全都忘了,不由自主问道:“陛下何出此言?士绅中偶有坏人,此乃无法避免之事,但大部分人依旧是心向朝廷的啊!” “大部分人心向朝廷?你恐怕还不知道朕刚入城就遇到行刺了吧?朕差点就升天去见太祖皇帝了。”朱由校想到之前的爆炸就一阵后怕,当时若是火药量再加一倍,自己不死也得受重伤。 “刺客?” 这又出乎了张溥的意料。 在他看来,像韩爌那样的胆大包天之辈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好的,只是因为受到奸臣迫害,所以才和朝廷唱反调。 朱由校摇了摇头,在殿中踱步,继续说道:“你知道朕为何一直没有处理你吗?别妄想朕被奸臣蒙蔽,不知道你搞出来的破事。” “学生不知。” 张溥确实一直以为皇帝不知道东南之事。 “朕此次南下,原本是想缓和朝廷和东南士绅的紧张关系,可没想到刚进南京,就收到一份大礼啊!” 说到此处,朱由校嘴角闪过一丝讥讽,停顿了几息时间,才下定了决心,语气坚定道:“如此不识好歹,朕也没有耐心了。你回去给你背后的人传话吧,不想在朕的治下生活,就赶紧滚出大明。” 张溥一阵心惊,连忙辩解道:“学生所做之事都是自己想做的,背后没有人指使,更没有牵涉进谋逆之事。” 没有牵涉进行刺之事应该为真,可若是说背后没有人,朱由校是半点不信。 “来人,送他出去。” “诺!” 侍卫迅速上前,抓住张溥的肩膀就往外拖去。 “陛下,学生背后绝没有任何人指使啊!”张溥还在出言辩解。 朱由校却懒得再听了,快步走上了御台,坐回了龙椅。 待殿内安静下来后,李标才出言道:“陛下,南京的文武百官还在殿外候着,是否要召见?” “今日不见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遑论身为天子的朱由校。 不管这些刺客是何人指使,南京城中的官员都要担一个失察之罪。 “臣这就去通知他们!”李标行礼之后,就转身退出了奉天殿。 殿内除了从京城跟过来的侍卫和太监外,再无其他人了。 朱由校仰躺在龙椅上,手指轻敲桌案,静静等待着锦衣卫指挥使侯虎涛回来。 —— 锦衣卫衙门,指挥使侯虎涛端坐于主位,其下分别站立着指挥同知周延儒,以及跟随南下的精干人手。 “大人,卑职以为此事和魏国公府脱不了干系。”千户吴孟明拱手说道。 此人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乃是万历初年兵部尚书吴兑之孙,早在天启初年就已是实职锦衣卫千户,佐许显纯处北镇抚司事。 后来许显纯攀附魏忠贤,吴孟明曾出言讥讽,因此被诬陷藏匿亡命之徒,后被拷讯削籍。 吴孟明去年才得以回锦衣卫任职,最开始是在京城,后来周延儒因人手不足向侯虎涛求援,他就在年初被派来了南京。 “不可随意牵连!” 侯虎涛在锦衣卫中任职十多年了,深知这些人的秉性,为了升职都想将案情无限扩大。 “卑职没有胡说!”吴孟明躬腰解释道:“两侧房屋内都有锦衣卫力士把守,可力士却被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显然屋中的百姓出了问题。卑职以为应该是装成了百姓,暗中偷袭才有可能,而核查百姓身份之事,是由魏国公所领的南京京营办理的。” “京营负责核查百姓身份的主事之人可抓住了?”侯虎涛问道。 吴孟明答道:“已经在诏狱之中,但却没有招供。” “是不招,还是真不知道?”侯虎涛又问道。 “还在用刑!”吴孟明答。 侯虎涛揉着前额,没有丝毫头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查起了。 若是百姓是歹人所扮,而他们又全都自杀了,显然幕后主使之人已经消除了所有证据。 周延儒出言道:“魏国公怎么说?是否提出了怀疑对象?” 侯虎涛摇头道:“他说他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谁获利大就是幕后主使!”周延儒断言道。 显然他是要不管证据,强行弄一个人出来定罪了。 “那你说谁获利最大?”侯虎涛冷声问道。 “福王前番被陛下削了爵位,由亲王变为了郡王,心中定有怨恨。更何况陛下还未有皇子,若是一旦有个意外,他这一系就有可能荣登皇位。”周延儒道。 “福王?” 侯虎涛摇了摇头,长声道:“福王远在洛阳,怎么可能将手插到南京城?更何况福王一向和东林党关系不好。” “这......” 周延儒愣住了。 要把福王牵扯进此事,实在是太难了。 毕竟当初万历想改立福王为太子,正是因为东林党的强烈反对而才作罢。 “先根据现有的证据查着吧,要运送火药入城,还要悄无声息在大街上埋下,就绝不可能不漏出半点破绽。” 侯虎涛下令之后,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他刚走到门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吩咐道:“周同知,你抓紧查案吧,就不用跟着本官一起入宫了。” 这分明是要进谗言,把所有锅甩到自己头上了。 可现在形势比人强,自己仅是一个锦衣卫同知,没有皇帝的召见,又怎能有机会入宫? 周延儒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正思索着要如何回答,却见到侯虎涛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