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过这话吗?”朱由校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魏忠贤,语气颇为玩味。 “皇爷......”魏忠贤额头顿时沁出了冷汗,不知该如何作答。 要是承认了此事,那就相当于背叛了皇帝。 可要是矢口否认,谁知道皇帝的身体又能撑多久? 皇帝没有子嗣,将来还不是信王登基,自己的权势和性命同样是不保。 眼瞅着魏忠贤仍旧不表态,朱由校摇头暗道:原身这皇帝当的真是可笑,不仅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更是在朝中没有一个忠心重臣。 放眼望去,整个皇极殿有四五百人之多,但敢于出言斥责信王之人,仅仅只有那些绿袍小官,而多数大臣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毕竟大明也不是第一次有太上皇了,不管皇位最终落于谁手,终究还是朱家的天下。 “朕说过这话吗?”朱由校再次将目光转向远处的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 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在明朝中前期权势极大,但后期因为太监天然和皇帝亲近的原因,其权力已大不如前,但负责紫禁城宿卫的拱卫司仍旧由锦衣卫执掌。 只要田尔耕愿意靠拢,此刻的魏忠贤就不足为惧了,毕竟御马监的兵马可不在此处。 此人阴险残忍,应该是个聪明人,想到此处,朱由校的目光不由得泛起了希冀。 “回禀陛下,臣......”说到此处,田尔耕也不由得犹豫起来,毕竟他也是靠着魏忠贤才起来的。 该死! 就连锦衣卫都摇摆不定。 朱由校瞅了一眼远处的大汉将军,都想要撕破脸下令拿人了。 但转念又想起了前身可谓是死得不明不明,这些侍卫也不可信。 若真的闹翻了,魏忠贤和田尔耕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朱由校表面上是在摇头叹息,实则是在提醒魏忠贤与田尔耕两人,等新皇上位了,哪里还有前朝老臣的位置? 魏忠贤和田尔耕两个蠢货,闻听此言面露尴尬,但却并没有什么表示,反而装晕的内阁首辅黄立极忽然抬起了头,“陛下,老臣昨日一直随侍左右,并未听过吾第当为尧舜这几个字。” 此言一出,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中投下一颗巨石,刹那间皇极殿就沸腾了。 “黄老贼,你在说什么?” “昨日陛下曾明言,难道你耳朵聋了吗?” “就算你耳朵聋了,信王殿下的即位诏书也是由咱们一同商定。” “阉党果然全是反复之人,不可信。” “本官与阉党势不两立。” ...... 听着汹涌而来的骂声,黄立极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反而还不断朝魏忠贤眨眼。 “皇爷恕罪,老奴年纪大了,脑子转得慢,这才想起爷昨日并未说过那六个字。” 得到黄立极的暗示后,魏忠贤瞬间跪倒在地面,不断磕头道:“老奴已经老迈不堪用了,也才记清皇爷没有说过,还请皇爷赐老奴还乡。” 呵呵,以退为进! 朱由校顷刻间就看清了魏忠贤的小心思,只要自己稍微表露出让其告老还乡的意思,其多半会翻脸不认人。 现在可不是正德皇帝当朝之时,仅仅凭借一封手札就能取了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性命。 “大伴在胡说些什么?朕看你正值壮年,至少还能服侍朕二十年呢!”朱由校迅速起身,将魏忠贤扶起。 眼瞅着此情此景,信王朱由检顷刻间就明白到手的皇位飞了,“皇兄恕罪,臣弟对于大位并无野心,全是大臣们非要让臣弟即位啊。” 瞧了眼不断磕头的好弟弟,朱由校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先下去吧!” 信王朱由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下御台。 大局已定,之前一直叫嚷的官员人也不闹腾了,全都呆立在原地,一副认命的模样。 “朕昨日高烧,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已经全然记不清了。” 原本已经摩拳擦掌的魏忠贤闻听此言,顿时面色一僵,心中直呼皇帝的脸皮比城墙都厚。 皇帝此话一出,就代表着今日不可能掀起大狱了,刚刚那些人又能在朝堂上继续蹦跶。 魏忠贤对于这个结果,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只要东林党人在一天,弹劾攻讦的奏折就不会少。 “陛下,周延儒以下犯上,难道就这样放过吗?有过不罚,何以服天下?” 你在教朕做事? 朱由校心下大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当然要罚,将其收押进刑部大牢,让内阁定罪吧!” 按照以往的惯例,被下狱革职的重臣一般都关押在锦衣卫的诏狱中,现在皇帝让内阁插手,可不是一件好事。 魏忠贤闻言,正欲继续劝说,哪料内阁首辅黄立极却抢先出言道:“陛下放心,内阁绝对会办好此事。” 魏忠贤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盟友生出嫌隙,也就不再多言。 朱由校又下令道:“时值秋末,天气变化无常,信王回去后就在家读书吧,不要随意外出,免得像朕一样感染风寒,引起大病。” 这是被禁足了。 信王朱由检闻言却并没有愁容,眼角反而还泛起淡淡的喜意。 发生这种大事,不掉脑袋,已经是烧高香了。 在他的料想中,最好的结果也是圈禁在凤阳,终生不得出门。 “臣弟明白,绝不会让皇兄担忧。”朱由检重重地点了点头,躬身退下。 “都退下罢!” 闹剧结束,正常情况应该是皇帝先行离开,可朱由校担心朝中大臣又开始串联起哄,就打算等所有人走了后再做考虑。 终于稳住了皇位。 只差一点,就被那好弟弟捡了便宜。 朝中无可信之人,也不见正直之臣,也只能先轻轻放下了。 瞧着官员缓步退出,朱由校轻吐了一口浊气,轻声道:“让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留下。” 方正化闻言,一溜烟就跑去通传信息。 魏忠贤望着那背影,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不知陛下有何事召见微臣?”田尔耕忐忑问道。 “朕是喝了那仙药后才病重的,你可曾查过那药是否有问题?”朱由校问道。 皇帝喝了那仙药,一两天就死了,朝中之人都忙着迎立新皇帝,哪有心思去想这种事? 田尔耕只能俯首道:“臣这就去查。” “给朕查清楚,还有朕乘坐宝船翻覆之事,也要查清楚。” 朱由校还真不信这其中没有鬼,西苑中就算有风,也绝无可能吹翻皇帝乘坐的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