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你把我门踹坏了,我跟你没完!” 陈平安一屁股从躺椅上爬了起来,赶紧跑过去开门,再不去老朱怕是要把他家门踹烂了! 一开门就看见老朱等人站在门外,浑身汗淋淋的,看样子是一路狂奔都没喘气过来的,也不知道啥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而且看了看天色,现在可是三更半夜啊,天都黑了啊! 门口得老朱跟大朱,竟然还穿着白天得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老朱!你这是咋了?火烧屁股啦?” “本公子可没有让男人留宿的爱好!” “这都快宵禁了,你们父子两发什么神经?” “那边的花船,看到了吗?你们俩去拿!” “勾栏听曲,左拥右抱,岂不美哉?” “本公子这小破农房,不合适!” 陈平安皱眉看着面前喘息的父子两,一脸问号。 在陈平安看来,这父子两不用说,肯定是得罪家里的老夫人了吧? 自己对老夫人印象可是不错的,老夫人对自己也是蛮好的! 谁知道这父子两干了啥人神共愤的事情? 这要是收留他们了,老夫人问罪咋办? “胡说八道什么呢?” 朱元璋一把推开陈平安,带着朱标就自顾自的走了进去,拿起院子里桌子上的饮料,就一口闷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这是啥玩意,但是喝完之后,还真是透心凉,心飞扬啊! 陈平安目瞪口呆的看着父子两把自己桌子上的碳酸饮料一口气喝光了,扯了扯嘴角。 “我说你们俩到底啥事啊?这大半夜的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喝两口饮料吧?” 朱元璋把手里的空罐子一丢,打了个嗝。 “你个小王八蛋有这么好喝又解渴的东西,咋不早点拿出来?跟咱你还藏私啊?” 那边太子朱标喝完了,也打了个嗝,倒是知道正事,赶紧说道:“陈大人,是这样的,我们就是想过来问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南方学子跟北方学子会斗殴?” 不搞清楚这件事,朱标很清楚,杀三个考官压根就不能让老爹解气,怕是这一晚,整个应天府都要鸡犬不宁了。 “就这?” “还以为啥事呢!” “你说的没错,本公子是早就知道了。” “但是这事跟你们有啥关系?本公子不想说,你们也别问了。” 朱元璋愣了一下,这小王八蛋不来点狠的,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你爱说不说!” “知道咱为啥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你吗?” “因为你已经被锦衣卫盯上了,咱过来可不是求你的,咱过来可是救你小命的!” “既然你不领情,自己找死,那可别怪咱不讲义气啊!” 朱元璋大大咧咧的在躺椅上坐了下去,一脸的无所谓。 陈平安看了一眼老朱,又看了看小朱,扯了扯嘴角,翻了个白眼。 “你搁这秀演技呢?” “给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睁着眼睛说瞎话显然你不大擅长,我建议你没事还是去砍人吧!” 陈平安话音落地,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咱演技真这么差? 当初打天下的时候,外有鞑子,内有无数起义大军,咱都游刃有余的,这小王八蛋怎么一眼就看出来咱在演戏? 朱元璋有些郁闷的看向朱标,朝着朱标使了使眼色,朱标心领神会。 “陈大人,我爹确实说的都是真的。” “锦衣卫也确实盯上你了,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上门了。” “我们之所以这么火急火燎的,也确实是想救你。” 陈平安闻言,看了看小朱,这小朱可不像老朱,素来沉稳的很,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盯上我干啥?我这个小旗只是恩荫,又没啥实权!” 陈平安一头雾水,实在想不通,锦衣卫没事盯着自己干啥! “陈大人有所不知啊,今日皇榜一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陛下也因此龙颜大怒,令蒋瓛彻查到底!” “陈大人今天看热闹看的挺开心啊,一边嗑瓜子一边吃糖果的,这可都被锦衣卫看在眼里了。” “所以有人上奏陛下,说陈大人这是知情不报,甚至有幕后操纵的嫌疑,锦衣卫正要把你抓到沼狱,严刑逼供呢!” “好在我爹跟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有私教,好说歹说,才算是让他们没有现在过来抓人。” “不过这也撑不了多久,他们的条件就是,陈大人需要如实禀报,为何会提前知道这些事情,陈大人说出来了,他们才会考虑放过陈大人。” “陈大人要是还不快说的话,等锦衣卫真找上门了,一切可都晚了,就算是我爹在这里,怕是也保不住陈大人了啊!” 这一路上,朱元璋跟朱标父子两早就对好口供了。 至于锦衣卫,那还不是想他们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 看着朱标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朱元璋十分欣慰! 咱儿子长大了啊,没白跟着陈平安这小王八蛋混! 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人,太实诚了可不好! 如今第一次说谎,就把陈平安这么精明的小王八蛋唬住了,不愧是咱老朱家的种! 一点九通,一学就会! 颇有咱当年的风范啊! “这样啊。” 陈平安闻言,不由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 对于朱家父子的说辞,陈平安倒是丝毫不怀疑,毕竟现在可是洪武年间,锦衣卫只是特务的一种,朱元璋搞出来的特务组织可是随处可见! 据说大臣半夜三更跟朋友喝酒,刚喝完,朱元璋就拿到了他们喝酒的菜单,都有谁,说了什么话,尿了几次。 朱元璋不仅丝毫不慌,甚至第二天那大臣上朝的时候,朱元璋还把特务画出来的坐席图拿去当面问那个大臣。 跟特务汇报的有没有出入,好看看自己的特务有没有认真干活。 那大臣险些没被吓尿。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搞出来四大案,杀了那么多牛逼哄哄的人物,大明依然在老朱家的掌控之中。 如今南北学子皇榜斗殴这种大事,特务自然不会错过。 朱元璋掌握了一手资料,倒也不足为怪。 锦衣卫现在的权势可谓是如日中天,北镇抚司的职责就是打探一切消息,处理一切案件。 北镇抚司甚至都不需要什么三司会审,直接凌驾其上,自己就有包括但不限于侦察、抓捕、审讯以及处决的权利。 锦衣卫之所以让人闻风丧胆,绝大多数的原因,就是因为北镇抚司的权利太大了。 至于南镇抚司,虽然没有北镇抚司那么出名,但同样身为锦衣卫,却是让北镇抚司的锦衣卫都谈之色变。 因为南镇抚司虽然权利没有北镇抚司那么多,但却是负责管锦衣卫的锦衣卫,也就是专门调查锦衣卫内部风纪的! 而陈平安不巧的是,就在北镇抚司旗下,虽然没啥实权,但依然要被南镇抚司监视。 一念及此,陈平安更觉得小朱说的对了。 自己竟然没考虑到这一茬,竟然被锦衣卫给盯上了! 自己虽然是清白的,但是他娘的自己的身份可是胡党余孽陈宁的私生子啊! 这特酿的要是让锦衣卫真过来调查一番,就算自己跟科举没啥关系,也依然是死路一条啊! 奶奶的,这老朱太难劝了,皇帝都吸引不了他? 不过好在自己之所以能成为锦衣卫,都是因为自己贡献了三大神物的功劳,不知道看在这个份上,朱元璋会不会饶了自己一命。 可即便如此,看来南下当皇帝这件事,还得加快时间,加快进度才行啊! 一念及此,陈平安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老朱,你想不想当皇帝?” 朱元璋愣了一下,都他娘的火烧屁股了,你个小王八蛋还在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朕已经是皇帝了,还怎么当皇帝? “你小子先解决眼下的难题吧,这事回头再聊!” 朱元璋狠狠瞪了一眼陈平安,没好气的回道。 “实际上倒也不是不能说,我今天就是去看热闹的不假,但当时也只是猜测会发生哪些事情,并不确定。” 看着陈平安眉头紧锁,朱元璋跟朱标也回过神来,差点忘了,以这小子陈宁私生子的身份,就算没这档子事,那也有一把刀悬在这小子脑门上啊! 怪不得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问咱要不要当皇帝,看来这小子很着急啊! 这就对了,你小子着急,咱才能从你小子那里掏出来更多好东西嘛! “这玩意还能猜出来?” 朱标把话题拉回来,追问起来。 大明上上下下,为了这场科举,筹备十余年之久,都等着揭榜那一刻。 锦衣卫甚至一直都在盯着这场科举,要是真有问题,锦衣卫早就上奏了。 可直到事情发生了,众人才发现问题,这小子说自己提前就猜到了? 这怎么可能? 这小子未卜先知? “你们也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事但凡动动脑子,就能提前知道了,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北方学子的水平实在是惨不忍睹。” 叹了口气,陈平安才继续解释起来。 “这事还要从东晋说起,当初那些士族衣冠南渡,中原的文化中心就已经开始向着南方倾斜了。” “到了南宋的时候,北方就已经跟南方有了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纵观历史,我们不难发现,文化娱乐的繁荣与否,跟当地的经济水平是成正比的,所谓饱暖思淫欲就是这么个道理。” “人呀只有吃饱了撑的时候,才会想着搞点乐子来打发时间,消遣一下。” 实际上这事直到二十一世纪,也依然是真理。 就拿鹰酱来说吧,当经济水平成了全球第一之后,其文化娱乐产品也开始席卷全球,引领时代了。 好莱坞更是所有演艺人员心中的圣地,不亚于耶路撒冷存在的意义了。 “你们看看北方,自五代十国开始,基本就落入了异族之手,这些异族压根就不在乎文化发展,也不重视汉人。” “甚至一味打压汉人,把汉人当作可以奴役的存在,当作奴隶,在那些异族统治的北方,汉人吃饱活下去都成了奢侈,谁还有心思去学什么四书五经,去领会什么儒家思想?” “在异族的统治之下,汉人自然也少不了叛徒,为了活下去,成为了异族的走狗。” “于是乎,几百年下来,北方的汉人还认识汉字,都已经算是文化没出现断层了,你还指望他们跟养尊处优的南方书香世家一样,出口成章,学富五车,满腹经纶?” “这几百年来形成的巨大鸿沟,可不是大明建国十来年,就能轻易的缩小差距的。” 陈平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而朱元璋父子闻言,也不由得皱眉沉思起来。 安禄山发起的安史之乱,让原本属于唐朝的陇右一带以及河西走廊沦为了吐蕃的地盘,以至于当地的汉人,在异族几十年的统治之下,竟然对吐蕃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 甚至当地的不少汉人,几十年后,连汉语都不会说了,开口闭口都是当地的胡言胡语。 因此五代十国直至元朝灭亡这段时间,生活在北方的那些汉人,已经被异域文化熏陶了数百年之久。 尤其是元朝统治下的近百年时间,天下混乱不堪,战火纷飞,鞑子们压根就推广汉化的问题,南方都差点沦陷了,别说北方了。 大明建国至今,要不是朱元璋手段够硬,直接强行规定,汉人不准说胡言胡语,不准穿胡服,不准过胡节,凡是一切跟异族有关的,都不准有! 不仅如此,还硬性规定,所有的汉人,必须说汉语,必须使用汉字,必须过汉族的传统节日。 要不是朱元璋这么做,中原大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分化成好几块地盘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说朱元璋称得上千古一帝的原因了,仅仅这一项政绩,除了始皇帝嬴政,谁比的了? 华夏历史上出现了四百多将近五百位皇帝,真有点本事的,对华夏有功劳的皇帝,实际上是屈指可数的。 比如清朝延续了二百九十六年,一共出了十二位皇帝,除了短命的雍正,其余皇帝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废物,更别提后面那个傻逼慈溪了,由此可见一斑! 就是清朝灭亡了,带来的后遗症还没消除,李鸿章那个傻逼为了点银子,干了多少恶心人的事情,带来多少后患? 陈平安话音落地,朱元璋跟朱标父子不由得皱眉沉思起来。 “如此说来,此次科举北方无一人上榜,反而是正常现象?” “这里面并无官员徇私舞弊?” 良久之后,朱元璋终于再次开口。 只是朱元璋仍旧不肯相信,考官没动手脚。 否则当时让考官拿来的北方学子的试卷,为何那般不堪入目? 这分明就是考官做贼心虚,故意为之! “那倒不是,只谈水平,北方确实不如南方,但也不至于无一人上榜,哪怕是三甲,多少也会出现几个。” “因此这里面自然是有人徇私舞弊的,最大的嫌疑人,那就是考官了。” “那几个考官严查一下,必定有人在此次科举里面动了手脚,按我说,那些考官全都拉出去砍了,也是罪有应得。” 果不其然,下一秒,陈平安就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朱元璋眉头一皱,考官们早就被他砍了,不只是考官,那几个考官的九族现在都脑袋搬家了。 看来咱也不是错杀冤杀啊,咱就说嘛,考官不动手脚,不徇私舞弊,怎么会出现这么离谱的事情? “这还不明白吗?” “咱们华夏自古以来,人情大于天,所谓天地君亲师,不外于是。” “前面的咱姑且不说,这最后的师指的就是师生,那可是仅仅比君王跟臣子,父亲与儿子的关系差一点啊!” “这次科举是大明建国以来,万众期待的首次科举,凡上榜的,日后自是前途无量,所以他们作为主考官,那就是这些未来大佬的师父。” “你也知道华夏官场,忤逆师父那是大不敬的,不仅会被同僚不齿,还会遭到排挤。” “假以时日,这一批上榜的进士,日后自会成为大明各个核心位置的官员,考官身为他们的老师,到那时候还不是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哪怕没啥实权,官职不高,但因为这层关系的存在,其地位也完全不亚于丞相!” “可怜洪武大帝啊,明明才废掉丞相,最恨朝臣弄权,却被这几个小瘪三徇私舞弊,不仅毁了这筹划十余年的科举,还在洪武大帝背后徇私舞弊!” “这几个人,于情于理,都是死不足惜啊!” 陈平安说到这里,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元朝的时候,汉人不得重用,鞑子也大字不识几个。 等到朱元璋驱除鞑虏,好不容易恢复中华,建立了大明,励精图治,十余年的时间,终于重开科举。 哪料到竟出了这档子事! 朱元璋原本消散的怒火,此时不由得再次升腾起来。 咱一番心血,就这么被下面的人作贱? “照你这么说,那几个考官确实该死,可是杀了他们依然无法解决问题啊,下次再开科举,岂不是依旧存在这些问题?” 朱元璋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是他喜欢杀人,杀人只是为了震慑,但利欲熏心的人,压根就不管不顾啊,杀人有时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啊! “无法解决?” “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想解决这个问题,方法多的是。” 陈平安笑了笑,缓缓说道。 “方法多的是?” “比如呢?” 朱元璋跟朱标闻言,顿时一楞。 他们思前想后都不知道如何解决,陈平安竟然说方法多的是! “看在你们俩不畏生死来给我通风报信的份上,我就跟你们说说好了。” “其实不外是两个字,其一是加,其二是减!” 陈平安拉了把椅子,缓缓坐了下来。 “加减?” “你小子跟这玩算术呢?” 朱元璋父子闻言,顿时一脸疑惑不解起来。 “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陈平安瞪了他们一眼,两个人识趣的闭上了嘴巴,抬了抬手。 “这加嘛,指的是把进士座师的数量往上加一加。” 只是陈平安刚说到这里,朱元璋心里就咯噔一下! 咱大半夜马不停蹄跑过来找你,目的就是为了消减这科举带来的朝臣结党营私的弊端! 你个小王八蛋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要增加? 只是这一次,朱元璋强忍着没发火,等着陈平安继续说下去。 “大明重开科举是好事,但是这些学子们实在是榆木疙瘩,拜师竟然只拜几个考官!” “阅卷的呢?监察的呢?” “做人嘛,要知道分寸,好歹也是被儒家思想熏陶过的读书人,要拜就拜全嘛!” “所以,不仅是殿试的考官,还有负责监察的以及负责阅卷的,都加座师的行列!” “总而言之,那就是一句话,凡对科举有功劳的,或者有苦劳的,都要去拜!” “这座师的数量,越多越好,这就是所谓的量变引起质变!” 陈平安话音落地,朱元璋父子瞬间恍然大悟起来。 “妙啊!” “实在是妙啊!” “咱算是听明白了,当座师数量过多的时候,进士的数量却是有限的,到时候咱倒要看看他们要听哪位的!” 朱元璋眼前一亮,赞不绝口起来。 先前之所以出现考官徇私舞弊,无非就是因为学子们只认他们三人。 现在把阅卷的,监察的,甚至自己还能再多加一些人进去,统统划为座师,到时候人一多,那些学子可就不知应该拜谁的山头了! 甚至自己还可以把一些原本关系就不咋滴的人,故意加进去! 让他们之间原本就存在隔阂! 如此一来,最后他们还不是只能听咱的? 这小王八蛋,咱没白来啊! 这脑子就是好使啊! 太子朱标此时也反应过来,终于重重的松了口气! “不错不错,陈大人这一招加法,算是奇妙无穷!” “不过,陈大人所谓的减法,又是何意?” 反应过来的朱标,不由得追问起来。 “先不说减法,先说说大明的科举,虽然筹划了十余年,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弊端,你们知道吗?” 陈平安没去回答问题,反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鼻端?” 朱元璋跟朱标闻言,不由一愣,皱眉沉思起来。 放在以前,朱元璋早就吹胡子瞪眼开始怒斥陈平安了,咱筹划了十余年的科举,怎么可能存在弊端? 只是经历了这件事后,朱元璋突然觉得别说一个了,你就是说漏洞百出,他也不怀疑了。 “什么弊端?” 朱标再次开口问了起来。 “大明开科取士的流程里面,殿试是最重要的,这就是最大的弊端!” 陈平安缓缓回道。 只是朱元璋跟朱标却是愣住了,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举个例子,明朝的科举流程,从一个普通人,一路考到两榜进士,一共需要考六次才有可能达到。 先是县考,过了县考还有府考,过了这两关,恭喜你,你现在就是一个童生了。 但别以为成为童生有多了不起,你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只能证明你算是个读书人了,不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下一步就是,参加院试,过了这一关,那么恭喜你,你现在就是一个秀才了,官方叫做生员。 成为秀才,你才拥有了少许的特权,比如见到官员可以不用跪拜,比如朝廷征税你可以不用交税,朝廷徭役,你可以不用参加等等等等。 但成为秀才,虽然有点特权,却也仅限于此了,吃不饱穿不暖的秀才,比比皆是。 想要更进一步,那就得参加乡试,过了这一关,恭喜你,你就成为举人了! 到了这一步,你才算是真正触摸到了大明统治阶级的门槛,地方衙门决断的会议,你已经有资格参与讨论了。 甚至地方官员的决断,都要征求举人的意见。 自此摇身一变,彻底摆脱了普通百姓阶层,成为了人上人了,这也就是范进为什么中举之后会疯掉的原因。 到了这一步,如果你还想爬的再高一点,那就得去京城再考一次会试! 能走到这一步的,基本算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了。 虽然走到这一步,连进士都不是,但已经有资格成为官员甚至入国子监了,哪里出现了空缺,你就有机会替补上场了。 但会试依然不能真正让读书人彻底改变命运,因为还有最后一步,那就是殿试! 只有通过了殿试,你才能彻底摆脱之前的命运,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明朝廷官员! 两榜进士这种凤毛麟角的存在就不说了,就算是三榜的同进士,最少也能混个七品官当当。 所以殿试之后,排名越高的读书人,以后晋升的机会也就越大。 殿试以外,你能过关就行,名次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殿试不仅需要过关,还得拿到好的名次。 正是因为如此,其他几次考试跟殿试相比,压根就不算什么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 朱元璋跟朱标实在想不通,殿试重要难道不应该吗? 有什么问题吗? 陈平安叹了口气,古人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性,眼光注定不够长远。 “没问题?” “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殿试的重要度远远超出其余的考试,以至于读书人的命运可以说完全是由殿试决定的!” “如此重要的殿试,洪武大帝却放权给了大臣,能不出问题吗?” “这殿试就算皇帝自己懒不想主持,那至少也应该交给太子太主持!” “要知道,这殿试选拔的人才,日后可都是大明王朝运转的核心人才,这种机会,皇帝不把握在自己手里,让大臣主持,你说有没有问题?” 陈平安话音落地,朱元璋跟朱标瞬间呆住了! “竟然没想到这茬!” 其实也不怪朱元璋,毕竟朱元璋的出身可是地地道道的的农民,哪怕当年造反的时候,跟徐达、常遇春等人那也是一个马勺里混饭吃,大被同眠的。 没娶马皇后之前,朱元璋对兄弟们那简直就是情同手足,完全不亚于吴起啊! 吮疮这个典故,要不是徐达、常遇春等人没长这玩意,朱元璋怕是直接效仿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元璋娶了马皇后,自立山头的时候,天下群雄纷纷慕名而来,朱元璋瞬间就鹤立鸡群了。 再往后就是灭了张士诚,灭了陈友谅,驱除鞑虏,复我中华,建立了大明王朝。 只不过成为了洪武大帝后,朱元璋就慢慢的开始变了,对手下的大臣也越来越严苛了。 现在自然不用效仿吴起,毕竟不是每个人的口活都像吴起那么棒! 但这么重要的殿试,自己竟然没想过要自己主持,或者丢给标儿主持...... 一念及此,朱元璋心头的阴霾也不由得消散了。 而此时,陈平安仍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只有当皇帝亲自主持殿试,那名单上会出现谁,谁高谁低,自然也是皇帝说了算的。” “所以,最大的座师就不会落入旁人之手,而是皇帝自己!” “无论这些进士以后当什么官,那都是皇帝的门生,至于其余的座师,他们有这个胆子去跟皇帝争吗?” 陈平安说到这里,才终于停了下来。 “妙!” “妙不可言!” “这个办法,简直就是完美无瑕啊!” 听到这里,朱元璋跟朱标顿时眼前一亮,再次赞不绝口起来! 华夏数千年来,官场文化那是发展的极其繁荣,十年寒窗,就是求个仕途罢了! 做官嘛,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交朋友最重要! 朋友多了,那敌人就少了! 手底下的臣子都是皇帝的门生,以后还怕没有忠臣? 就算出几个反骨仔,也完全不用担心! 皇帝自己都不用动手,手底下那些门生分分钟就能灭了他们! 何况身为皇帝,愿意当你是自己的门生,那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 但凡有点脑子,也知道应该如何在考官阅卷跟监察以及皇帝之中,选择谁当座师,听谁的话! 看着眼前两个人一脸释然的模样,陈平安却是扯了扯嘴角。 这办法虽然可行,但却依旧是治标不治本。 实际上这一招不是没人用,再过几十年,明仁宗朱高炽就用了这一招,洪熙年间的朱高炽,作为朱老四的嫡长子,大明的第四个皇帝,除了短命,算是个好皇帝了。 可惜的朱高炽太柔和了,以至于下面的人还是利用了科举,无形之中编织了一张把皇帝隔离在外的以师生关系为主的利益网。 凡是成为这个关系网中的一份子,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你想要个机会,你想当个好人? 抱歉,你回不了头了! 大明王朝最牛皮的内阁首辅,非张居正莫属了! 张居正之所以这么牛皮,不只是因为夺情,还因为他把自己的老师徐阶给卖了。 当初张居正联合高拱,把自己的老师徐阶给坑走了。 “不对呀?” 朱标突然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了起来。 “既然读书人最后都要拜师,那何必分个南北呢?” “那几个考官又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让北方读书人无一人上榜呢?” 朱标话音落地,朱元璋也疑惑起来。 因为如此看来,无论榜上有名的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都不妨碍他们拜考官为师啊! 对于考官而言,压根就没什么本质区别啊! 为什么他们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这就是三个考官用心险恶之处了!” 陈平安点了点头,缓缓回道。 “仅仅是因为同乡?” 朱元璋也皱眉问道。 三个考官的籍贯也都是出自南方,同乡情谊在历朝历代都被人重视。 “同乡?这个因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呀,这分明就是公器私用!” “假设他们不徇私舞弊,一视同仁,南北方都有学子上榜,那就算南方学子认他们为师,心里也会觉得自己是凭本事考取的功名,他们三个考官只不过是恰好成为这一届的考官罢了。” “可现在,北方无一人上榜,那些上榜的南方学子自然就会知道了,他们能考取功名,并不全是因为自己有本事,而是因为考官刻意为之。” “如此一来,你猜南方学子心里会不会对三个考官感激涕零?” “以后他们对三个考官,会不会感恩戴德?” 陈平安淡淡回道。 “这......” “真是该死!” “砍了他们也不解恨啊!” 听完陈平安的解释,朱元璋眉头一皱! 咱如此费心费力才重开科举,这几个考官就这么毁了! 砍了他们都不解咱心头之恨啊! 这大明是咱的大明,还是你们的大明? 朱元璋对于这些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官员,本就极其严厉! 贪污超过六十两白银,那就是砍脑袋的下场! 现在几个考官,竟然搞出这等事情! 朱元璋甚至开始想着,就算砍了脑袋也不解气,回头让蒋瓛把他们全都挫骨扬灰! “可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那些被他们点名的,就是他们看中的学子呢?” 朱标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再次追问起来。 这倒不是朱标的问题,而是朱元璋是一个很喜欢汲取前朝历史教训,总结经验的皇帝。 因此大明这次科举采取的可是糊名法,考卷不仅看不见学子的名字,也看不见学子的籍贯。 考官是用什么手段,才做到让北方学子无一上榜,选取的都是南方学子的? “多简单的事情,糊名而已,糊弄鬼呢,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简直太容易了。” 陈平安扯了扯嘴角,不屑的说道。 “糊弄鬼?” 朱元璋愣了一下,都看不见名字跟籍贯,还能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小朱啊,你看我都说了这么久,有点口干舌燥了,你是不是该去泡杯茶给我喝了?” 陈平安伸了伸懒腰,指了指面前空荡荡的杯子。 今天这两个人有些反常,这小朱也没以前的眼力劲了。 朱标愣了一下,赶紧起身去给陈平安泡了杯茶。 朱元璋叹了口气,只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小王八蛋,等日后朕摊牌了,自爆身份了,再跟你算账! 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咱先忍一忍! 陈平安喝了口茶,这才继续说了起来。 “这就不得不说,南方学子只需要在考卷上稍微动点手脚,比如不显眼的地方,做点记号,不就很容易区分了吗?” “考官甚至连学子的内容都不用细看,只需要找到记号,不就轻而易举知道了是谁吗?” 陈平安放下茶杯,淡淡解释道。 “这也不对啊,怎么说录取的进士也有五十人之多,总不能每一个都做记号吧?” 朱元璋听到这里,却是不由得也问了出来。 要是陈平安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次科举舞弊案,可就不单纯是几个考官徇私舞弊这么简单的了。 就连参与科举的学子,都算是他们的同党,按律也该砍脑袋的。 这些能参与科举的人,基本都是当地的世家子弟,牵连之下,全都砍了,这件案子怕是完全不亚于胡惟庸案了。 此时朱元璋跟朱标,才彻底打起了精神。 朱元璋可不担心杀人太多,地方那些世家在朱元璋眼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也就杀了。 朱元璋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该死的世家跟朝廷命官相互勾结。 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朱元璋不介意,把那些勾结官员的地方世家全都砍了。 甚至连科举都取消算了,一旦科举失去了公平,选举出来的也都是贪官苗子,不如不考了! “这你们倒是想多了,那几个考官还没这么大的本事,跟南方那些学子沆瀣一气的。” 陈平安话音落地,朱元璋再次疑惑问到:“没有沆瀣一气,那又是如何做到录取的都是南方学子的?” “这也很简单。”陈平安缓缓笑着说道:“比如所用的墨水。” “墨水?这有啥说道?那玩意不都是黑色吗?” 朱标也忍不住追问起来。 “这你们可就有所不知了,这墨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陈平安说到这里,站起身来,走到屋里,拿了两块墨出来,又拿来两个小碗,让朱标开始研墨。 等到朱标做完这一切,陈平安才提笔,用两种不同的墨在白纸上写了几首诗。 写完之后,陈平安放下手中的毛笔,指着两张纸,缓缓问到:“你们可以看到区别所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