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想听什么曲儿?请点吧。” 宁婉卿落落大方蹲了个万福,一开口就如夜莺般婉转动听。 “于大人,于大人,请你先点首曲子吧。” 和珅呼唤了好几声,于敏中才将色眯眯的眼光从宁婉卿的身上艰难地移开。 “啊,啊,啊,好的。不,不,不,还是请子才兄先点。” 于敏中语无伦次地回答着,想到刚才有点失态,马上改口请袁枚先点曲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就点首易安居士的《声声慢》吧。” 袁枚洒脱不羁惯了,最看不上应酬场合的繁文缛节。 他觉得让来让去的很虚伪,一听于敏中让自己先点,毫无推让之意。 “好的,请各位大人欣赏。” 宁婉卿怀抱琵琶,轻轻颔首,启动朱唇,吐出纶音。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一曲终了,厅内众人都沉浸在宁婉卿婉转歌喉营造的孤寂落寞、悲凉愁苦心绪中。 “易安居士不愧是写离愁别绪的千古第一人。这首词如泣如诉,感人至深,一字一泪,风格凝重,哀婉凄苦,极富艺术感染力。” 袁枚听得醉了,久久不能从刚才凄美的情境中脱身。 “我是俗人,没有几位理解的深刻。就觉得婉卿姑娘的嗓音真是绝了。” 张东官面对着两位状元公,可是把姿态放的很低。 “刚才这首曲儿唱罢,让我想起诗圣杜甫的《赠花卿》诗。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色心逐渐褪去的于敏中又变得才思敏捷起来,摇头晃脑地朗诵着杜甫的经典诗句,脸上陶醉自得。 “在我看来,李清照的词固然好,那是千古绝唱。婉卿姑娘的倾情演绎,赋予千古名篇新的生命,实在是直击人心,动人心魄啊。所有脍炙人口的经典之作,都是打动人心的。穿越千年,易安居士和婉卿姑娘可谓是隔空合作,让人叹为观止。” 看着三位客人听得动心,评论也很热烈,作为主人的和珅甚为欢喜。 他也不甘人后地议论了一番,而且这番议论在袁枚和于敏中听来,还是十分有见地的。 至少不肤浅,说到了点子上。 “谢谢各位大人的厚爱,婉卿愧不敢当。这都是大家对我的错爱,婉卿心领了。” 面对几位位高权重、闻名中外的大人物夸赞,宁婉卿表现的很淡定,回答的也很得体。 从袁枚的眼神中,宁婉卿读出的是欣赏和敬佩。 从于敏中的眼神中,她读出了赤裸裸的占有欲。 她偷眼瞥了一眼举杯欲饮的于敏中,碰巧于敏中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宁婉卿故作娇羞的低下了头,于敏中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和珅是何等聪明之人,他也不经意地捕捉到了二人对眼儿的细节。 “于大人,这婉卿姑娘目前暂住珠市口的忆江南会馆,如果公务闲暇了,可以多去光顾,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好说,好说,似这等倾国倾城的佳人,人人得而求之。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酒壮怂人胆,这是说的普通人。 今天是酒壮状元胆。 看来,越是才子越喜欢佳人。 越是有文化的人,色心越重。 袁枚对于敏中这番酒后毫不掩饰的表达,很是厌恶。 没想到这个同为状元郎的小兄弟如此粗鄙不堪。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不一定非要占有。 袁枚的境界,于敏中恐怕一辈子也达不到。 “对,对,对,让我们为婉卿姑娘今晚的精彩表演干一杯吧。” 张东官看出了袁枚对于敏中的嫌恶,不想气氛继续尴尬下去,见缝插针地提议道。 “好,大家一起干杯,祝愿婉卿姑娘这难得的一副好嗓子永远婉转动听,成为咱大清朝第一红人。” 和珅作为主人,也怕气氛尴尬和冷场,马上附和道。 川中的青城山,群峰环绕起伏、林木葱茏幽翠,享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 全山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诸峰环峙,状若城廓,故名青城山。 丹梯千级,曲径通幽,以幽洁取胜。 天师洞和圆明宫最为幽静。 刘在松就把白莲教的总部设在了这里,他自己也在天师洞内修炼。 自从白莲天师贾士芳被害后,他继承了白莲教,成为了掌教天师。 师叔青莲天师甄士芬仙逝后,洛玉荻作为紫云师太孙在云的徒弟,掌管了青莲教。 甄士芬在仙逝前,亲自撮合二人结为夫妻。 自此,青莲教和白莲教再次合二为一,统称为白莲教。 江湖上再也没有了青莲教的名号,只知道有白莲教。 洛玉荻过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隐居幕后继续从事反清复明的事业。 她没有放弃自己的演艺特长,通过培养曲艺传承人的方式,发展了很多杂耍卖艺的江湖艺人。 很多有才艺又年轻漂亮的艺人,被送到了京城,在王公大臣、达官贵人的府上唱曲儿服务。 这些潜入京城的白莲教教徒,以服务为掩护,依然和洛玉荻当年一样,为白莲教收集各种情报。 二十年前,洛玉荻陪刘在松云游至山东一带传教,来到了泰山脚下一个镇子。 “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 两个稚嫩的声音从镇子中心的十字街头断断续续传来。 起初,刘在松并没在意,准备到一个客栈打尖儿住店。 洛玉荻毕竟是女人,比刘在松心细。 她一把拉住了刘在松的衣袖, “在松,你听听什么声音?” “哦,好像是孩子在呼喊。咱们过去看看吧。” 刘在松知道夫人心地善良,最看不得穷苦人难以为继的样子。 二人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十字街头的转角处,两个四五岁大的女娃娃。 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一模一样的花布衫,衣服上补丁摞补丁。 但是,衣服洗的却很干净整洁。 孩子们的头上都插着一根稻草,这是卖身的信号。 联想到孩子们弱弱地喊出的“卖身葬父”的声音,二人断定这两个孩子遭了大难。 “闺女,你们两个怎么了?为什么在这里啊?” 洛玉荻蹲下身,和蔼地问道。 “大娘,我爹死了,我娘跟人跑了。我们想卖身葬父。” 双胞胎中个头稍高的女孩眼里噙着泪,鼓起勇气说道。 “别哭,孩子。大娘和你们一起想办法,大娘帮你们。” 看着噙着泪花的孩子,洛玉荻也是满眼含泪。 这俩孩子也太苦了,天下怎么那么多苦命人呢? 这是个什么世道? 还号称是“康乾盛世”,到处是土地兼并,到处是民不聊生,盛在哪里呢? 刘在松忿忿地想着,更坚定了推翻朝廷的决心。 “你们的家在哪?让大叔和大娘去你家看看行吗?帮你们把家里的事情办好。” 刘在松也蹲下身,爱抚地摸着其中矮个小姑娘的头。 说话的小女孩听到这,带着妹妹给刘在松和洛玉荻磕头。 慌得二人赶紧扶起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每个人抱了一个。 当两个小姑娘领着夫妻二人朝她们家走去时,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满脸愁容的年轻妇女恋恋不舍地向远处走去。 这个年轻妇女就是两个双胞胎女孩的亲妈。 她没有跟人跑了,是实在养活不起她们两个了。 孩子还小,老公又得病死了。 如果过不了这个难关,她们三个都得饿死。 逼不得已,这个年轻女人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这样做,既葬了老公,又让好心人领养了双胞胎女儿。 她接下来去哪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十年过去了,当年收养的这一对可怜的双胞胎,一个叫李慧儿,正在青城山学艺,茁壮成长。 另一个叫宁婉卿,从小跟着洛玉荻学习唱曲儿,现在已经是京城一等一的红人名媛,混迹于名流之中。 一如当年洛玉荻一样的生活。 夜深人静的时候,洛玉荻经常会想念京城的这个干女儿,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了? 她已经和刘在松说了多次,等有了空,她要去京城一趟。 看一看宁婉卿过的怎么样? 也顺便了解一下京城的动静和时局。 自从圣境山群雄败退后,刘在松他们一直在青城山上休养生息。 鬼谷道的残余力量,也同严金凤一起撤退到了青城山。 严金凤提出,将鬼谷道并入白莲教。 这一提议,被刘在松婉言拒绝。 他不想让江湖中人非议,说他白莲教乘人之危,强行并吞鬼谷道。 让鬼谷道保持独立,也是有战略考量的。 严金凤发誓要找海郎察报仇,就必须有自己的队伍,这是报仇的班底和有生力量。 白莲教以后起事,也需要鬼谷道打先锋,所以就暂时保持独立的好。 想起那一天群雄败退的事情,刘在松都觉得心有余悸。 多亏了李慧儿在关键时刻,劝醒了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严金凤。 严金凤告诉刘知协、王知同他们,机关就在哥哥严金龙的宝座下。 刘在松他们扭动机括,一个向下的地道暴露在众人面前。 在刘知协、李慧儿的指挥下,损失惨重的群雄陆续撤退到地道内 断后的刘在松、林子渊拼了命堵截着不断往上冲的官兵。 待二人也撤入地道口,刘知协、李慧儿赶紧拽着坚持守在地道口的严金凤往下跑。 没曾想,海郎察又组织了弓箭手准备射杀三人。 强弓劲弩对着三人,只等一声令下。 海郎察正要挥手命令放箭,和珅在一旁用手臂压低了他的手臂。 海郎察一脸的不解,狐疑地看着和珅。 和珅也不做声,努努嘴朝福康安坐的方向看了看。 海郎察顿时明白,马上跑上去请示福康安,是否放箭? 福康安远远地看着怒目圆睁的严金凤,一时竟犹豫起来。 这就是黄金三十秒。 就这样的犹豫不决,让刘知协、李慧儿抓住了逃跑的机会。 看着为情所困的福康安,急的海郎察直跺脚,和珅也在不停摇头。 再看地道口,哪还有三个人的影子。 等官兵追到宝座边上时,机括已经被从里面反锁,再也打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