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仙，不仅体质蜕变、增添异能，寿限也大大增加。　　 一不静坐，二不悟道，夜灵有漫长的光荫需要消磨。　　 仙境的仙忙自己的事，难有闲下来的时候，没有谁会陪夜灵。　　 而夜灵又跟《雷门》义舍的客人不睦，暂时不宜去仙境商铺游荡。　　 左右无聊，夜灵索性闲坐二楼听八卦、寻乐子。　　 奢莫人上层的意见不统一！　　 奢莫娜是族长，且有祖母撑腰，其意志，就是奢莫人的行动指南。　　 奢莫人历史悠久，组织、管理体系健全，具体的事勿需族长操心。　　 与仙相处，需要讲究分寸，奢莫娜不会贸然造访仙境。　　 仙境的仙，是奢莫人的希望、倚仗，维持和睦的关系至关重要。　　 夜灵是仙境的重要人物，且相对易处，奢莫娜自然上心。　　 “呀，新品草莓？”夜灵的眼睛亮了，花熊、神龙、小归兴奋。　　 草莓是鲜货，极难保鲜，不适合长途贩运，夜灵听了许久了。　　 受了夜灵的情绪感染，奢莫娜顿觉轻松太多，笑着解释道：　　 “除了草莓，还有异种大枇杷、大号红梅，想吃管够！”　　 花熊的两眼笑成了缝，太幸福了。　　 “时新果酒？”夜灵眼尖、嗅觉灵敏，小厮正往二楼搬运大坛子。　　 奢莫娜彻底释怀，笑骂道：　　 “真没眼力劲，赶紧搬来请灵仙子品鉴！”　　 果酒非干馏红酒，由鲜果发酵、过滤而成，属于低酒度饮品。　　 “滋滋滋...”花熊、神龙、小归不客气，各自抢了一坛慢品。　　 人生当如是，率性而来，该玩就玩，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喝着喝着，夜灵的脸罕见地红了，也明白奢莫娜的忧从何来。　　 “《奢莫州》本土有奢莫芙主持，生存环境渐渐向好，只要不贪心将沙漠变成熟土，三王国再强大，也不能越过沙漠攻击啊？”　　 奢莫娜笑了，眼有凄色，摇头道：　　 “神久不履现世，神权渐渐衰落，异端，不一定会被人重视！”　　 如此甚好！　　 夜灵忽觉轻松，异端不受重视？仙境的生存环境，将大大改善。　　 会错意了！各自立场不同，对异端的担心程度有异。　　 奢莫娜错愕，又继续解释：　　 “沃土人族的兼并之战，并不影响帝国、王国、州的神殿体系，它们对于异端、异教徒的看法，从未改变！真正受到冲击的，是县、镇、村的神坛，数不清的神徒、狂信众流离失所，对神不再虔诚！”　　 白白高兴一场，仙境不会怕了神坛、神徒，而是，大大的神棍。　　 仙境有牧羊操心，夜灵不会伤春悲秋，不再牵挂异端的事。　　 奢莫娜黯然，喃喃道：　　 “失了业的神徒，失了信仰的神徒，更偏向于急功近利，仙境的神术能缓、能解土地退化？自然会借雷雨之术招雨，侵蚀沙漠！”　　 侵蚀沙漠？沙漠变熟地本是好事，你瞎担心什么。　　 夜灵宕机，半晌，才明白奢莫娜的忧从何来！　　 沙漠是灾祸，不断地蚀损人类居住的生存空间。　　 但是，沙漠又是相对弱小人族赖以自保的天然屏障，不可或缺！　　 一旦沙漠消失，兼并之战必启，又是一场场腥风血雨。　　 奢莫州夹在三大王国之间，灭族，是必然的结果。　　 即使做奴隶？也是奢望！　　 读懂了奢莫娜的真实想法，夜灵不由安慰：　　 “信了人皇，信众之间不得擅行攻伐，此是，常识、规矩！”　　 奢莫娜错愕，又失笑，又吩咐添了鲜果。　　 “失了信仰，不能再称之为神徒、信众，连做异教徒的资格也没有，习练、使用雷雨之术，止为自身利益，不信，也不会忠于人皇。”　　 夜灵丧气，又回忆源陆的神徒，貎似，奢莫娜的话很有道理。　　 “奢莫娜族长在么？”门外传来吆喝声，夜灵皱眉。　　 是巴赫会长，夜灵最不愿见到的人之一。　　 夜灵不是闲散之身，是仙境商会的扛鼎之人，自然不能偷偷溜走。　　 “咦，灵仙子会长也在？”巴赫也不待见夜灵，不由出言挤兑。　　 夜灵大呼晦气，今日出门，竟然忘了看黄历！　　 显是有备而来，且有重要的事，巴赫会长腆着脸上桌。　　 奢莫娜不喜，除了礼节，也闷声不语。　　 气氛尴尬，巴赫喝果汁润喉，半晌，才叹道：　　 “仙境已成事非之地，岂是区区奢莫人可掺和，回吧，莫趟浑水！”　　 夜灵暗怒，碍于奢莫人的地盘，暂时不便发作。　　 奢莫娜静静喝酒，见夜灵有怒色，才道：　　 “抱歉，我不能听您的，不论巴赫会长，还是迦南会长，都是成名一方的商会大佬，既非某州牧守，也非某国权贵，不能教我做事！”　　 夜灵意外，貎似沉稳、圆滑的奢莫娜，怎会跟巴赫公然叫板？　　 迦南会长？陌生的迦南会长？　　 夜灵见过，就是面如刀刻斧削，眼神如鹰似鹫的老人。　　 公开身份，是西岸土基王国某商会的会长。　　 土鸡？秃鸡？　　 甫证实迦南身份，夜灵笑抽了，半晌直不起身。　　 巴赫不以为忤，假如奢莫娜任人摆布，奢莫人撑不到今天。　　 “奢莫人的倚仗是仙境？你太天真了！”　　 “叭！”清脆的掌声响起，满室俱寂。　　 夜灵再忍不住，一时凶性大发，一巴掌拍飞了巴赫。　　 “真当本仙子是软柿子？老贼，弄死你不难，只需一击！”　　 半边脸肿起，黑罩巾湿了大半，不但脸肿，还扇破了鼻子。　　 没有暴走，也没有逃走，巴赫会长是大人物，涵养功夫极佳。　　 巴赫又坐回桌上，夜灵被打败，牧羊交代过，除非受到攻击？　　 灵仙子，才能“自卫”杀人！　　 盯住夜灵，变了形的眼睛清澈无恨意，巴赫淡淡道：　　 “仙境再强大，也稍大一点点的蚂蚱，或换一个说法，仙境是一头未长大、长肥的牛羊，不但自身堪忧，哪有余力保护奢莫人？”　　 夜灵恨得牙痒痒，老贼是变态，整日耍嘴皮子，就是，不动手！　　 扇一巴掌？已是极限，再出手，就过了。　　 夜灵气不过，也怕忍不住打杀老贼，索性带着小家伙走了。　　 望着夜灵的背影，奢莫娜的神情复杂，而巴赫的眼神悠悠。　　 夜灵的身手无可挑剔，即使奢莫娜，也不自认躲得过。　　 而且，沃土的修行文明高度发达，一般人族的长者初通鉴骨术，对未掩饰气机的夜灵，奢莫娜“瞧”得明明白白，稚龄少女而已。　　 与神殿的祭祀不同，飞升成仙的人？其骨龄皆是高龄老人！　　 夜灵的天赋肯定不凡，且成就不俗。　　 巴赫？没有人能看得透巴赫。　　 但是，巴赫的行为非常奇怪，不应、不该、不屑向夜灵示弱。　　 是示弱，面对夜灵，巴赫会长挨打不还手，且不报复。　　 “回吧，莫趟浑水！”巴赫静静地盯住奢莫娜，又重复一遍。　　 奢莫娜沉默，巴赫会长又重提旧事，显是非常郑重，并非儿戏。　　 避无可避，何不面对？　　 “巴赫老爷，或许，我没有资格知道您的真实身份？”　　 巴赫脸色不变，半边脸还是肿胀，黑罩巾的血迹未干。　　 奢莫娜苦笑，又道：　　 “巴赫老爷，仙境是否异端并不重要，是吗？”　　 巴赫笑了，变形的脸凭添几分滑稽。　　 巴赫不得不笑，奢莫娜不是普通人，应得到应有的尊重。　　 否则，奢莫人会将巴赫会长列入不受欢迎的人名单，禁止接触。　　 奢莫娜无奈，巴赫会长滴水不漏，看似轻佻、无赖，却不留把柄。　　 奢莫人搬来仙境，本不愿涉足莫名纷争，凭添意外、变数。　　 而以巴赫会长、迦南会长为代表的沃土势力，明明针对仙境，或将奢莫人搅进局中，又把奢莫人剔除局外，令奢莫娜如履薄冰。　　 “丢了饭碗的神坛神徒、忠实信徒，哪一个不是异教徒？”　　 巴赫一呆，古怪地瞟过奢莫娜，奢莫人不简单。　　 神权衰落是不争的事实，但是？　　 没有人会将失了饭碗的神徒，视作异教徒！　　 如此，巴赫很理解奢莫娜不回奢莫州的原因。　　 巴赫失笑，自嘲不已，差一点道心不稳，险些坠入凡俗思维圈套。　　 “你是说潜在的异教徒会信奉人皇？会将所有沙漠变成熟地？”　　 潜台词，一旦沙漠壁障消失，奢莫人灭亡在即。　　 默默点头，奢莫娜是这样想的。　　 巴赫会长的用词非常精准，不会将曾经的神职人员视为异教徒。　　 眼神悠悠，看样子，各自的立场、角度不同，是劝不回奢莫人了。　　 “言尽于此，往后的路，靠你们自己拿主意，老夫再不烦叨！”　　 说罢，巴赫会长爽爽快快地走了，不再回看一眼。　　 眼神复杂，直到现在，奢莫娜仍看不透巴赫会长，不知是敌是友。　　 老掉牙的太婆，脸上写满了忧色，低声汇报道：　　 “族长，千匹健马进了熟地圈养！”　　 奢莫娜点头，没有更多的表示。　　 奢莫娜的决定太过激进、几近疯狂，老祖母忍不住劝道：　　 “族长，一次征集七成的健马，你要干什么？”　　 七成的健马，约四十万数，全调来仙境熟地做什么？　　 奢莫娜眼神黯淡，却没有回答祖母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