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早，哈罗德男爵起床就问管家，“维克多.雨果回来了吗？”　　 管家摇头，“老爷，很抱歉呢，雨果阁下还没消息。”　　 男爵便会叹息，“那小子跑出去多久了？他不想成为真正男爵吗？　　 领地还不真正属于他呢，只是城里议会暂时默认而已。万一哪天有人来抢可怎么办？”　　 周青峰自己不操心的事，激流城替他操心的人可多了。　　 管家摇头道：“雨果阁下已经失踪快一个月了，但他手下的人一点也不急。”　　 哈罗德男爵一脸气愤，“我要是消失一个月，领地还属不属于我都不一定。　　 那小子怎么就不担心有人抢他的掌控权？比如叫扎瑞尔的女人，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或许是扎瑞尔女士看不上。”管家找个理由宽慰自家老爷，但这话没谁信。　　 近段时间，哈罗德男爵每天都要问问‘圣光领’的情况，问问维克多.雨果回来没有？　　 他专门给扎瑞尔写过一封信，邀请对方参加晚宴，增进彼此了解。　　 扎瑞尔无视了信件，理都没理他。　　 倒是橘猫一边读信一边笑的打滚——人类真是太有趣了，天堂山哪有这种乐子？　　 他又给管理‘圣光领’的格伦和马可世写信，表示要给两人嘉奖，比如在卫队挂个职，册封为骑士啥的。　　 这招当初在维克多.雨果身上就用的挺好，黑发小子很痛快的接受册封，并将威灵顿男爵挑翻。　　 格伦和马可世为这信纠结的整夜难眠，却又没法跟任何外人商量。　　 盘算许久，两人双双以出身太低，功绩太小，难堪大用为由，婉言拒绝。　　 能拒绝男爵的青睐，这事在激流城也算激起不小议论。　　 有说这两人不识抬举的，有说他们放走莫大机遇的。　　 更多观点则是两人品行不错，没有趋炎附势，需要高看几眼。　　 哈罗德男爵对此颇惋惜，私下放言：“格伦和马可世能力不错又忠心耿耿，若能为我所有就好了。　　 等雨果阁下回来，还是要试试向其求取这两位，让他们到我麾下任职。”　　 男爵被驳面子却能如此宽宏大度，引来不少美誉。　　 可这话传到格伦和马可世耳朵里，两人更加忧心忡忡，一点也不高兴。　　 作为城市卫队的指挥官，哈罗德男爵不如索尔男爵低调，不像威灵顿男爵跋扈。　　 他像个端水大师，平衡城内各家势力。谁和谁有了矛盾，要么找教会调停，要么便是找他。　　 扶持维克多.雨果这事符合大家对哈罗德男爵的认知，大家都觉着这是对抗威灵顿男爵的手段。　　 然而维克多.雨果崛起太快了，打破了平衡。　　 早餐时，哈罗德男爵喜欢听些简报。管家向他提供了几项数据......　　 “老爷，您要查最近‘圣光领’的收支，目前有了个初步情况。　　 过去一个月，‘圣光领’出售了超过五千金镑的财物，采购超过八千金镑的货物和服务。　　 传闻维克多.雨果跑去‘眼魔集市’，低价买下超过三千多名老弱工匠。　　 这些工匠得到修养和治疗后成了‘圣光领’的忠诚领民，不得不说这招用得非常不错。　　 就是花销太大了。”　　 男爵正在切一块面包，闻言惊讶的喊道：“这么多？一个月买卖近一万五千金镑？”　　 “是的。”管家也觉着离谱，城里几位男爵一年的收入也就在八千到一万金镑，花销也就在这个数。　　 “‘圣光领’光从教会采购的圣水、治疗药剂，以及雇佣各级牧师的费用就近三千金镑。　　 由于赚到钱，教会那边对‘圣光领’是交口称赞，双方合作越来越紧密。　　 尤其是修道院的修女几乎一边倒的靠向‘圣光领’，双方交易特别频繁。”　　 哈罗德男爵妒忌了，苦笑道：　　 “我本以为维克多.雨果是个外来户，肯定没法掌控威灵顿家族遗产，势必要找我们合作。　　 没想到啊，没想到.....激流城可不允许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来破坏平衡。”　　 管家小心问道：“老爷，您的想法是......？”　　 “能从邪祟聚集的‘眼魔集市’招募三千多老弱工匠，那小子真是大手笔。　　 我原本还想在工匠方面卡卡那小子，没想到他居然靠花钱把这事解决了。”　　 哈罗德男爵笑笑，“别担心，我没想直接动手。有人比我们更着急的。　　 你去跟雷曼夫人说一声，就说她之前向我提的请求，我同意了。”　　 当天中午，雷曼夫人急匆匆赶到哈罗德男爵的城堡。双方密室聊了一下午，隔天就签了一份协议。　　 哈罗德男爵出售贴近码头区的一大块土地给雷曼夫人，大概三百公顷面积。　　 雷曼夫人得以在激流城落脚，不再是无根浮萍。她放话将砸下百万金镑建设自己领地。　　 百万金镑嘞，这个数字叫人浮想联翩。城里每个人都惊叹联盟首都来的侯爵夫人就是有钱。　　 建设领地要人啊，要盖房子要建材，花销可多了。　　 激流城内外的商人们高兴坏了，四处找关系联络雷曼夫人，想要做上生意。　　 为了彰显身份，雷曼夫人将自己的地盘命名为‘侯爵领’，并把招工的牌牌直接摆到码头区的街道路口。　　 摆明就是来挖墙角，进出的人都能看见偌大的木板上写着几行字。　　 “一金镑月薪招募熟练工匠。”　　 文森特这天乘坐马车前往自家领地为工厂建设选址，瞧见对面的开价，“这薪水挺高的嘛。”　　 招工牌后头摆着几张桌，有那么四五个人坐在桌后，应该是雇人的管事。　　 “怎么没多少人应聘呢？”　　 文森特以己推人，他要不是在‘圣光领’有工作了，瞧见一金镑的月薪，铁定会去求职。　　 可对面的桌前门可罗雀，雇人的管事要么闲聊，要么东张西望，要么在打呵欠。　　 赶车的车夫答了句，“还是有人愿意去的，毕竟月薪一金镑，不少钱了。”　　 城里普通工匠一年收入才五十银苏，一金镑真是一大笔钱。　　 文森特又问：“可这么高工钱，去的人怎么不多？”　　 “因为一般工匠拿不到这个数。”车夫压低声音，“另外大伙也怕上当，毕竟不是谁都有雨果阁下的信誉。”　　 哦哦......文森特点点头，似懂非懂。　　 马车驶离路口，车夫继续解释道：“那位什么联盟世袭侯爵夫人说要花一百万金镑，大家都吓着了。　　 前几天就有木材商人打算去做生意，走门路找到那位夫人的管家。　　 您猜怎么着，那商人连管家的人都没见到，先被看门的门房要走十个银苏。”　　 “十个苏？太贵了。进个门就要这么多钱？”文森特咂舌不已，“然后呢？做到生意了吗？”　　 车夫跟出租车司机似得颇为健谈。他坐在车架上，透过车厢前窗跟乘客聊几句。　　 “难着呢。那位夫人的管家给的采购价不低，但要求货到后半年才付款。这事自然没人答应。”　　 文森特如今算厂长，建厂自然要采购，也见过不少商人。　　 激流城的物流和金融不发达，加之运输风险大，做交易基本是现款现货，概不赊欠。　　 商人们为了减少不确定因素，甚至只跟固定的对象交易。　　 半年结算的事是信誉极高客户才有的特权。　　 “那管家为什么要提这要求？”文森特表示不解。　　 车夫用幸灾乐祸的语气乐道：“听说是跟雨果阁下学的。”　　 “啥......学我们领主？那是随便能学的？”文森特都觉着好笑。　　 他来码头区也有一段时间了，天天都能听到各种关于自家领主的段子。　　 最早流传少年领主够狠，灭杀威灵顿全家；　　 而后流传领主仁慈，各种惠民政策；　　 现在流传领主不管事，这都快一个月没见着人了。　　 别家领地，民众恨不得领主全家死绝，最好永远见不着。　　 ‘圣光领’恰恰相反，见不着领主，大家都惦记。　　 车夫笑出声，“我们领主已经三个月没收税了，人头税、关卡税，田税，啥都没收。　　 我有个亲戚在村里的，已经预备好了要缴税，等了两个月没人来收。　　 他去打听才知道，原本的税吏因为翻倍的虚报账目被砍了脑袋。　　 领主不但不收今年的税，反而将过去几年多征缴的税退回给他。　　 我那个亲戚不敢相信能有这等好事，高兴的天天念叨我们领主的好。”　　 文森特对此倒是了解些，税吏基本没好人。上头要征收一分税，他们敢多征两三倍。　　 现在领地花销全靠原威灵顿家族遗产，不收税——百年遗产嘞，还能花很久。　　 哪怕是如今少年领主不在家，替他管家的几位女士也是坚定的免税主义者。　　 反正家底还挺厚实，尽管花。　　 很多商品的地头收购价为‘一’，运输成本是‘三’，缴税占比有‘六’。　　 就因为‘圣光领’不收税，能让买卖的利润率成倍提升。无数商人蜂拥而至，它在的信誉自然就高。　　 ‘圣光钱庄’开的大额魔法汇票能当真金白银使，商人们也能接受长达半年的账期。　　 别家没有如此施恩，哪来这么高信誉？　　 雷曼夫人的管家想要压半年的款子，谁家敢同意这样的条件？　　 车夫还低声道：“听说那个夫人的管家之所以想压半年账期，是把大笔钱存在了我们‘圣光钱庄’吃利息。”　　 “啊......还能这样？”　　 “可不是么，我们领主信誉高嘛，存钱不收费，还给利息，城里不少人抢着来存呢。”　　 文森特只觉啼笑皆非，“照这么算，那位啥夫人的百万金镑可就不经花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