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博的脑袋被砍下，龇牙咧嘴挂在部落大帐外的杆子上，被风吹的飘来荡去。　　 咋一看，他这死前最后的表情似乎在大笑。但看过他行刑的人就知道，那不过是他极力想要声辩，想求饶而已。　　 大帐旁边，有酋长亲兵向所有听命前来集结的头领重申豪格酋长颁布的训令。　　 “不听号令，私下行动者，斩首。”　　 “畏难怕死，阴奉阳违者，斩首。”　　 “贪婪无度，抢劫财货者，斩首。”　　 亲兵将训令喊了十几遍，喊到嗓子哑为止。　　 大帐外一百多名前来集结的大小头领面面相觑，不敢吭声，偶尔抬头以眼神交流，也稍触即止。　　 激流城外的野蛮人主要八个部落，小的上百。　　 豪格统领猎头部二三十年，吞并联姻已是最强，其他部落不服不行。　　 雷石部的伊萨雷从杆子下走过，抬头瞧了眼血糊糊的人头。那不是一颗，而是一排。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是小部落争着吃肉，担心自己抢不着，抢先行动。　　 结果实力不够被反杀，坏了豪格的布局和气势。　　 可笑这些倒霉蛋不赶紧逃命，还敢来舔着脸集结，妄图再占些便宜，自然被拿来祭旗。　　 大帐的亲兵见了伊萨雷，撩开门帐，允许他进去。　　 帐篷内，猎头部的酋长，野蛮人的共主，一万座大山的统治者，豪格.猎头正蹲在个靶子前，愁眉不展。　　 听到脚步声，豪格起身，张臂大笑道：“我的兄弟，你终于来了。坐下，坐下，歇歇脚。”　　 一转身，豪格又对身边奴隶喊道：“取一壶马奶来，还有蜜和茶，好好煮一锅。　　 还有城里贵族给我送来的甜糕和脆瓜，尽数拿出来。我这兄弟肯定爱吃。”　　 豪格热情的很，亲自给伊萨雷搬了张马扎，两人膝碰膝的坐着，极为亲近。　　 伊萨雷瞧见大帐内的铁靶，上头有许多点状的坑坑洼洼，沉声道：　　 “豪格，我看你外头砍了好几颗人头，战事不顺么？激流城那边出了棘手的人物不成？”　　 奴隶搬来一口大锅，将马奶、蜂蜜、茶叶倒进锅里，点火烹煮。　　 豪格则将几颗脆瓜徒手掰开，递给伊萨雷一半，自己也啃了几口，才乐呵呵的说道：　　 “打仗么，就没有顺利的。哪次我领兵出征，底下的蠢货不出点乱子？　　 我砍人头不过是为了立规矩，教会外头那些无脑的家伙服从号令。既然认我当共主，就不能拿我当摆设。”　　 伊萨雷听得连连点头，又指向那块坑坑洼洼的铁靶，“这是怎么了？”　　 “唉......”豪格先叹了声，“激流城确实出了个棘手的人物，叫维克多.雨果。　　 之前还小看了他，觉着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知道手下会有些蠢货要先动手，但没阻止。想着他们就算占不到便宜，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没想到十几个蠢货抢先出击，回来的不到一半。对手虚实没摸清，反而把我的老底漏了出去。　　 我在城里的眼线回报，说雨果小子把野蛮人的尸体挂在街口炫耀武力，搞得我极为被动，好些招数没法用。”　　 ‘没法用’的招数，无非是恫吓、欺诈、步步紧逼，让对手自乱阵脚，己方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好处。　　 现在没吓住对手，也没引发对手地盘的恐慌，反而助长其士气，后头就难打了。　　 豪格又将手边一支改造的矮人火枪取来，“逃回来的蠢货说是被这玩意击败的。　　 城里眼线密报，说雨果小子大幅改进了火枪，装填便利，威力大增。　　 寻常人类士兵能以此击杀我野蛮人勇士，自然不再害怕。　　 眼下只能等城内眼线给我送实物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破解。”　　 伊萨雷接过火枪，想不出这粗笨玩意能如何改进。他只忧心问道：“如果破解不了......”　　 豪格眉头更紧，“不瞒兄弟，如今山岭中已然缺粮，再没啥可抢的。　　 我必然倾尽全力去抢激流城，不死不休。如果抢不到，有灭族之祸。”　　 伊萨雷心知豪格没撒谎。　　 这几年猎头部四面出击，山岭里战乱不断，造成了严重的人口流失和经济破坏。　　 豪格的权势是变强了，手下控制的势力前所未有，可局势也危如累卵。　　 也正因此，十几个小头领擅自出击吃败仗，断了豪格轻松获胜的可能，才惹得他勃然大怒，砍头立威。　　 “伊萨雷兄弟，你来得正好。我们两部合兵，实力倍增，尽早出击。　　 哪怕受些损失也要吃下雨果小子。他不死，我们就得死，不拼命是不行了。”　　 伊萨雷点点头，表示同意。　　 豪格又亲自安排雷石部驻扎，并拍胸脯保证哪怕自己兵马饿着，也要让兄弟的手下吃饱肚子。　　 等伊萨雷离开，亲兵入大帐，低声汇报道：“头领，城里来人了。”　　 豪格立马起身，“大帐附近人多眼杂，容易走漏消息。把城里来人送到工匠那边，我一会过去。”　　 猎头部的大帐附近就是兵营，受命来此集结的野蛮人各部驻扎于此。　　 在兵营以外是猎头部的家眷居住区域，里头开辟一块专门空间，用于工匠干活。　　 野蛮人自己不事生产不干活，手下的工匠基本是作为奴隶的人类和矮人，负责修整器具，打制武器甲胄。　　 豪格在此见到一名戴兜帽的人类仆人。对方送来盒子，里头是一支标准型火帽击发手枪。　　 那仆人躬身道：“家主说‘圣光领’封锁了激流城东面所有道路，近期无法运粮外出。　　 酋长若是要粮，还得击败维克多.雨果，打通封锁才行。”　　 豪格怒道：“雨果小子若是那么好击败，我还要你家主人运粮？我自己就去取了。”　　 仆人不敢回答。　　 豪格打开箱子，里头的手枪果然跟矮人火枪大为不同。　　 仆人向其演示，对着一块木靶连射两枪，碎屑乱飞，入木甚深。　　 “厉害，厉害，这么小的东西，威力竟然这么大。”　　 豪格喊来几名奴隶工匠，喝问道：“能仿制吗？若能成功，便算一个功劳。筹够三个功劳，你们就能当野蛮人。”　　 工匠们分工，有人看枪，有人撕开纸壳弹药，有人琢磨铜帽底火。　　 看枪的工匠掰动击锤，扣动扳机，试几次后最先发出赞叹，“精巧，实在精巧，这比矮人火枪好用多了。”　　 豪格急问道：“能不能造？”　　 看枪的工匠想了想，点头道：“可以的，这东西看穿了就不难。有实物在，手巧的都能造。”　　 “多久能造一支？”　　 “呃......”看枪的工匠掂量掂量枪，估算一下工作量，“一个工匠配两个学徒，半个月一支。”　　 豪格的眉头立刻皱起，转身问来送枪报信的人类仆人，“雨果小子半个月能造多少支？”　　 仆人一愣，思索片刻后，“这东西在‘圣光领’已然公开出售，虽然有所限制，但半个月怎么也能造个百来支。”　　 “那就要一百个工匠一起造。”豪格顿觉头疼，他不怕跟人类比拼兵力，但比拼工匠是无论如何都拼不过的。　　 仆人又嘀咕了一句，“‘圣光领’的工匠可远不止一百，粗略估算有个四五千。”　　 四五千？　　 那还拼个鬼哦！　　 猎头部所有工匠加起来也就四五百，连裁缝、厨子都要算在里头。　　 琢磨纸壳弹药的工匠也有了结果，先赞叹一声奇技淫巧，而后表示这子弹比矮人火枪的子弹难造。　　 “这火药是一粒一粒的，细细碎碎，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肯定有原因。　　 用油纸将弹头和火药一起包裹，这法子倒是简单又高效。使用时一起塞进枪膛，省了很多功夫。　　 最难的反而是这弹头，矮人火枪的弹头就是个铅球，但这颗子弹的弹头却古怪的很。　　 其前头半圆，后头却凹下去。不知为何要如此？但造起来肯定麻烦的很。”　　 豪格对这些技术细节毫无耐心，只恶狠狠问一句，“能不能造？”　　 “应该可以。”工匠支吾几声，“只是产量很难提升，毕竟这比铅弹麻烦太多了。”　　 嗯......豪格忍不住发出愠怒的低吼，把目光看向最后研究铜帽底火的工匠。　　 前两名工匠还能谈几句，最后这名工匠却发傻。　　 他本以为底火看着小，造起来应该容易，没想到这玩意最难。　　 枪械不过是铁和木头结合，钳工就能造；纸壳弹存在诸多技术细节，实在不行沿用球形铅弹也可以。　　 但火帽，火帽，击发枪的最关键技术就在那颗一打就着的火帽上。　　 朱丽叶并没找到周青峰所说的‘雷汞’，但找了另外一种碰撞后会着火的魔法材料代替，性能一致。　　 可任何材料一旦涉及到魔法，懂的人就很少。　　 工匠只知道铜帽里的材料受撞击会炸，却实在搞不懂小小铜片里夹着的那点材料是啥？　　 “怎么......造不了？”　　 豪格一瞪眼，对面的工匠就跪下求饶，表示除非抓到造铜帽的工匠，否则真没办法一眼看穿其中秘密。　　 “废物。一个说产量低，一个说技术难，一个干脆看不懂。要你们何用？”　　 豪格气急之下将三个工匠全踢翻，狠狠抽上几鞭子，再踹几脚。　　 “我猎头部的野蛮人勇士难道要用脑袋去硬顶人类的子弹不成？”　　 这时，吸血鬼斯洛娃过来，跪地汇报道：“酋长阁下，想击破维克多.雨果的火力优势，猎头部必须扬长避短。”　　 “你有什么主意？”　　 “夜战，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