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们之间,总不能只剩谢谢吧
阿珵这会儿正睡在儿童病房,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彻底沉沉睡着。 小家伙手一松,纪枝这才得以脱身。 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没两步,纪枝无端觉得有些难受,一阵头晕眼花。 眼前的医院走廊突然延伸拉长,看不到尽头,周围只剩模糊的光晕轮廓。 纪枝脚步发虚,身躯一晃,险些摔倒。 是盛浔及时揽住了她的腰身。 男人手臂稳当有力,另一手扶住纪枝的手腕,将她拽向自己身侧。 “纪小姐,还好吗?” 纪枝唇色尽失,脸色惨白,脑袋晕眩,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模样,让盛浔想起了暴雨的那个夜晚。 纪枝也是这副样子,烧得吓人,然后晕倒在他面前。 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恰好,没有发烧。 稍稍放心。 但也顾不上什么分寸,盛浔打横抱起纪枝,将她送回了原本的病房。 纪枝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了,任由对方抱着自己。 她靠在他胸口的位置,视线里混沌一片,鼻间嗅到那股好闻的雪松气息。 如盛浔本人一样,令人安心沉静。 背脊靠上柔软的床垫,纪枝被放回了病床,对方动作小心得体,替纪枝脱了鞋子,又盖上被子。 “我去叫医生。”盛浔说完,起身要走。 刚刚那阵晕眩已经过去,整个人感觉好多了。 纪枝自己知道身体的情况,没什么大问题。 她连忙反手抓住盛浔,摇了摇头。 “没事。小问题。我有点低血糖。你有糖吗?” 纪枝并不抱什么希望,她只是下意识这么问。 很少有人会随身带着糖吧,何况是盛浔,看起来就是那种精英人士,跟那种糖果就很不搭的样子。 “或者麻烦盛先生,问问护士站,她们……” 纪枝还没说完,一颗淡黄色包装的糖,躺在盛浔掌心,被递到她面前。 纪枝一愣。 盛浔问她,嗓音温沉:“一颗,够吗?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这个就行。谢谢。” 纪枝想撕开糖纸,但她指尖没力气,隐隐发着抖。 最后是盛浔替她撕开,又喂进她嘴里。 纪枝张嘴,尽管她很小心谨慎了,但牙齿还是轻轻嗑上盛浔喂糖的指尖。 舌头下意识去卷糖块,就触到了盛浔柔软的指腹。 纪枝含住糖,立马捂着嘴,身体向后仰,拉开距离,脸颊有一丝不自然。 柠檬味的酸涩在舌尖蔓延开,而后才是丝丝隐隐的甜味,是硬型糖果,果味十足,很好吃。 “谢谢。”纪枝再次道谢。 盛浔眸色深深,表情淡淡,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 “纪小姐,你似乎总是在跟我说谢谢,其实不必这么客气的。” 纪枝把糖果卷到另一侧,牙齿咔嚓咬合,糖果碎成两半。 血糖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几分钟的功夫,她就缓解下来了。 纪枝微微一笑,态度客套,口吻礼貌。 “总是麻烦盛先生,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我不介意。”盛浔淡淡回答。 纪枝想了想,总是口头言谢,有点虚,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比如,等阿珵出院了,请他们吃顿饭之类的。 她正组织语言,准备说呢。 “纪小姐。” 盛浔深邃的眸光瞧着她,似乎看穿了纪枝的想法。 唇角有一丝无奈,他说:“我们之间,总不能只剩谢谢吧。” 中午的时候,是盛浔买来的午饭。 三菜一汤,都是挑清淡的菜,谨遵医嘱。 吃饭的时候,盛浔的手机就响了又响。 纪枝看他很忙的样子,也就催促盛浔赶紧回去工作了。 她给儿童病区的护士站,留了自己的号码,有情况,护士会第一时间联系她的。 她让盛浔尽管放心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纪枝还是耐不住想见小朋友的心情。 搭乘电梯下楼,纪枝去阿珵那边探望了一下。 小朋友吃了午饭,又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依旧是蜷缩式的睡姿,但眉宇平和,睡得安稳。 纪枝昨天累了一天,这会儿精神蔫蔫的,也回病房睡了个午觉。 睡得很踏实,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应该是秋天的时节。 纪家别墅的后院,有一片果园,她爸爸喜欢种点花花草草,果园里也有几棵参天大树,常年青绿,点缀园林。 纪枝那时候沉迷放风筝。 秋高气爽的天气,风筝的细线被她牵在手里。 她仰着头,看着风筝越飞越高,飞翔在广阔的蓝天,总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结果放着放着,风筝的细线断了。 那纸糊的风筝,从空中飘飘落下,挂在了果园里的大树上。 纪枝撸起袖子,系紧鞋带,两手抓住树身,配合脚步,很快就爬了上去。 从小就野,爬树这种事情,对她而言,是小case。 风筝落在枝头边缘,纪枝需要爬过细细的枝干,有些困难,她正进退两难着呢。 “需要帮忙吗?” 底下陡然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吓得纪枝跟炸毛的猫一样,重心不稳,直接从枝干上掉了下来。 尽管她爬得不高,摔在草坪上的时候,屁股还是钻心的疼。 她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脸色十分不虞,瞅着这个突然闯入果园的陌生男孩。 跟她差不多高,脸颊有几分肉感,不算瘦。 “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看你拿不到那个风筝,想帮帮你。” 男孩说着,递过来一颗糖。 “疼吗?吃颗糖,也许会好一些。” 淡黄色的包装纸,那颗糖静静躺在男孩掌心。 是什么味道呢,纪枝已经记不得了。 她也觉得有些稀奇。 这段记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来的。 纪枝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倒是又记起来了。 外头天色昏黄,正值傍晚。 纪枝从床上坐了起来,有点渴,她拿过床头柜的水杯,喝了一口。 盛浔走之前,替她倒好的。 视线无意扫过一旁,纪枝却顿住了。 床头柜上,淡黄色的糖纸没有丢掉,它静静躺在那里。 与那场梦里的那张糖纸,重叠相交。 最后的对话像是电影放映一样,陡然浮现在她脑海,异常清晰。 “你叫什么名字?” “盛浔。盛夏的盛,三点水的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