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黑马
果然,不出几日,礼部便参京城知州将母亲远送江南,不奉养母亲,私德有亏,不能胜任知州一职。 奏疏递上去才半日便下来了批文,贬京城知州为桃源县令,回江南奉养母亲。 这不过是一次再小不过的参奏,也是再小不过的人事调动,但有心的人却看出了其中端倪。 京城知府原是孙贵人的母家,孙贵人为太后所不喜,被禁足在宫中,但好歹位份还在,这个知州做的虽然不说多好,但到底也算中规中矩,怎么这么容易只半日便被参倒了? 知县,九品芝麻官啊! 但任凭孙知州怎么闹腾都没用,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甚至传话的小太监还奚落道:“平日里知州大人威风八面,百姓想击鼓鸣冤都要提前递银票才能见上一面,怎么今日来见皇上就空着手来了?” 也不等孙知州说话,小太监冷酷的捏着嗓子道:“来人啊,拖出去,皇上正在午睡,谁要是扰了皇上的清净,小心自己的脑袋!” 话音一落,自有太监上来拖人。 那小太监又悠悠的奉告一句:“我劝大人还是快去桃源上任吧,拖久了怕是皇上不喜,再迁怒到禁足的孙贵人那就不好了。” 说罢,便转身走了进去。 他一路来到内阁,在外面报了一句,随后走了进来。 姬晏礼正靠在矮几上看书,眼睛都没抬一下问:“打发走了?” “回九千岁,打发走了。” “嗯,”姬晏礼翻了一页书,“若是再来纠缠,不必客气直接乱棍打出去。” “是。” 京城新上任的知州果然与以往不同,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前车之鉴,上任后率先整顿吏治,把衙门里原本孙知州认命的官员抓了一批又撤了一批。 在一重官吏们瑟瑟发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命人整顿商铺,所有比平日里高出价格的店铺,无论是客栈餐馆,哪怕胭脂铺都直接封停。 如此半个月下来,京城中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考生们安心的在城中备考,因为一周后便是春闱的大日子了。 春闱,每三年一次,就算没有寒门,对黄天贵胄的那些勋贵也是无比重要的。 只不过他们依靠背后的关系,可以进入官场,而背后的博弈不是考的如何,而是拼谁背后的势力更深。 如今寒门涌入,又是姬晏礼主办,丝毫做不得弊,他们便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从春闱前一个月,姬府的门槛都快被送礼的人踩破了。 好在无名顶用,把一干人等都劝退了,劝不退的也能打退,让陆安锦两口子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此次春闱,姬晏礼提出了一个新的批阅形式,匿名。 其实在古代能做到匿名答题还是十分有难度的,以至于陆安锦听了都觉得在痴人说梦。 又没有电脑记录编号,又没有统一的电脑宋体字,凭什么匿啊,掩耳盗铃罢了。 就算把名字遮住了,可字迹只要是有心人,都认得出来。 而姬晏礼的做法也没什么诀窍,不过是把御书院的那些饱读诗书的人叫过来,把考生们的考卷抄一遍,再送审核官那里去批阅。 慢是慢了点,但十分奏效。 这一举动再次引起官绅的不满,上奏参他劳师动众。 姬晏礼处变不惊的在朝堂只留下一句话,“这次春闱本座是主理,有任何事我一个人担,其他的全给我闭嘴!” 自此,再也没人敢公然叫嚣,但参他的折子却成倍的增加。 皇上看的头疼,把姬晏礼叫到御书房好几次,但因着姬晏礼太监的身份,皇上对他的容忍度是无限拔高的,所以也就是训斥几句,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毕竟改制这件事,皇上自己不动是顾忌多,有人替他做,替他挨骂,千秋史书上记载的也都算在他的功绩,何乐而不为呢? 做不好是姬晏礼无能,他大不了下一年春闱再按老规矩,改好了就是他皇帝开创先河。 只要朝堂稳固,不影响他个人利益,他是乐于见到的。 所以姬晏礼做事更是雷厉风行,有恃无恐,铁血手腕简直在朝堂上血洗了一批官员。 一时间,整个朝堂风声鹤唳。 而就在这种环境下,春闱开始了。 虽然朝堂上腥风血雨,但春闱考试却是一片祥和之气,考生们第一次可以凭着自己本事考取功名,享受了一次相对公平的比赛。 放榜那天,陆安锦特意带着梨香去看了揭榜,奈何人太多根本就没凑上去。 故而俩人又来到那个祖传的馄饨摊前,一边吃馄饨一边听着人群中时而爆出的欢呼声,和遗憾的哭声。 这场春闱结束后还闹了半个月还不止,耳边能听到的都是关于这次科举之事。 而在这些议论中间,最响亮和最频繁的只有一个名字:齐书翰。 他本是季阳一个农民的后代,却在此次春闱中杀出重围,成为了最大的一批黑马。 一举夺魁,成了本届的登科状元。 陆安锦听到后,心里倏尔一笑,跟梨香在凉亭里打趣道:“我只是觉得他有些抱负,没想到竟然这么出息。” 梨香给她剥了个橘子递过去,“那只能说是主子慧眼识珠,他这状元啊,有一半的功劳都是您的。若没有您当初慷慨解囊,他现在还不知道再哪哭呢。” 俩人正说着,便见无名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子,镇国公府传信,说有人想拜访主子,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把名帖送到国公爷的府上了。” 陆安锦一挑眉,说曹操曹操到,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位齐书翰了。 梨香问:“主子,您要见吗?” 陆安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核桃碎屑,“那就去吧,看看咱们这位新进状元郎有什么话说。” 镇国公府比姬府大上许多,陆安锦熟门熟路的来到正厅。 甫一进去便见父亲陆江荣正陪着一个青年才俊说话。 才俊脸上再没有往日的落魄,只见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