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朝颜那双清澈目光里装着的清澈,裴冽原想算了,猜她没看到自己……可是过不去! “本官那会儿见到顾夫人了。” “什么时候?”顾朝颜寻着那块绒毯坐下来,眼睛瞄向摆在中间的桌案,有糕点。 早就饿了。 “你刚刚走进去的时候。” “大人见我进去,就一直没进去?” 裴冽心口颤了颤,咬准字音,“本官出来时,夫人刚巧进去,夫人没看到?” “没看到啊!”她拿起桌上糕点,塞进嘴里。 好吃。 “夫人觉得本官会信?” “那真是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顾朝颜根本没拿这个当回事儿,又拿起一块糕点囫囵吞枣嚼了嚼,抻着脖子咽下去,言归正传,“大人到底有没有杀那十个镖师?” 她身子压的低,说话时糕点渣子喷到裴冽身上。 裴冽皱眉,不语。 “不好意思!”顾朝颜急忙拽住那件鸦羽色长衣,抖两下,“大人为何要杀那十个镖师?” “顾朝颜。” “嗯?” “你与萧瑾在宝华寺洞房了?” 吡— 顾朝颜一个失手拽坏了裴冽的衣裳,那都抵不过她心中的万马奔腾。 “大人,我在跟你聊正经事,希望大人可以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本官也在等顾夫人的答案。” 顾朝颜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大人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她记得自己嘱咐过陆瑶不用大张旗鼓,只要把消息点对点传到阮岚耳朵里就可以,传多了就又是一波精神伤害。 说她没跟萧瑾圆房她能忍受,说她跟萧瑾在宝华寺春宵一度那真的会恶心死她。 车厢里,裴冽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她。 “没洞房。” “本官也没什么兴趣想知道。” 在顾朝颜回答之后,裴冽几乎同时道。 “没兴趣大人问什么?” “考验夫人的真诚。” “我对大人的真诚还用考验?” 对于这句话,裴冽深信不疑,“如此说,夫人刚刚有没有欺骗本官?” 顾朝颜,“没有,我与萧瑾清清白白。” 裴冽垂在广袖里,紧攥的拳头忽的松开,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依旧面无表情。 但,很开心。 对面,顾朝颜就觉得这事儿证明的有点莫名其妙,“现在大人可以告诉我,那十个镖师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本官杀了几个,夫人没看到?” “我看到的就一个。” 她又凑了凑,“剩下那九个,大人把他们都灭口了?” “夫人到底想知道什么?” “有没有隐患。” 就这事儿她觉得自己可以与眼前这位司首大人畅所欲言。 严格说他们也算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果是大人动的手那就还好,换作别人,我怕那人知道我与这些镖师同行,再有什么把柄抓在手里,我危矣。” “何解?” “大人想不明白?” 顾朝颜眉头紧锁,一本正经,“眼下宝华寺这出大戏叫我演的算是登峰造极,大佛抬入皇城的时候,谣言不攻自破,可就是因为这个,我承受不起任何反转。” 裴冽点头,“夫人聪明。” “所以那九个镖师……” “不是本官,不是凤凰山的山贼,他们亦不会多嘴,夫人放心。” 她想引出的就是这句话。 这般排除,杀人的是谁她一目了然。 “那就是楚依依派去杀我的杀手,所以楚依依知道我离开皇城的事。”顾朝颜直起身,眸间闪过一抹锋锐光芒,“皇城里这些谣言也未必不是她传的。” “夫人想如何?” “这件事大人须得与我同仇敌忾。” “与本官有何干系?” “那些杀手看到大人与我一起,那奸夫的名声也跑不到别人身上,大人想当我奸夫?” 裴冽眼神陡暗。 “大人息怒,我的意思……” “顾夫人请下车。” 顾朝颜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哪句话说错了? 可惜裴冽没给他弥补错误的机会,“洛风,走!” “等等!” 顾朝颜趁马车未动迅速从车厢里面钻出来,脚才落地,车轮忽的转动,扬起的尘土扑她一脸。 呸! 时玖上前,“夫人,甄娘出事了!” 那会儿时玖与洛风站在一处,不经意间瞄到甄府下人,叫过来才知道那下人原是想去将军府报信。 马车里,顾朝颜问了情况。 大概意思是孙屠户已死,甄娘作为未亡人生是孙家的人死是孙家的鬼,出来自立门户于理于法都不合,他们不同意。 眼下到甄府闹事的人主要是孙屠户的父母跟叔伯大爷一帮亲戚,反正男男女女来了二十几号人。 “当初我不是让甄娘送回去五百两,叫她与孙家断了关系?” “那老太太给了休书,可这会儿翻脸不认人,硬说那休书是假的。”时玖气愤不已,“传话的下人说他们就跟搬家似的,把东西都抬到甄府,说死不走了!” “没听说。”顾朝颜脸色冷下来。 “夫人打算给他们钱?” “钱不是不能给,但收了我的钱还要反过来咬我一口,那我可不开心。” 顾朝颜瞧了眼窗外,马车已入城南,“我不开心,这事儿严重了……” 此时城南,甄府。 甄娘搬过来没多久,在这条巷子里没有多少人情往来,可因为大清早动静太大,府门外倒也围了些瞧热闹的人。 “老哥哥,你这么说话不讲理了!这宅子是我家夫人的,你们想要搬过来住须得我家夫人同意才行。”何管家挡在甄娘面前,拦下孙屠户的父亲。 得说有其子必有其父。 除了年纪,孙老头与孙屠户长的一般模样,满脸横肉,眉毛短窄,浑浊的瞳孔里写满‘无赖’两个字。 “你家夫人?那明明是我家的不孝儿媳!自个儿丈夫还没凉透就着急搬出来与野男人厮混,你问问她,有没有为我那可怜的儿守孝一日!贱妇!” 说话的是孙屠户的娘,一个尖酸刻薄的小老太。 “就是!分明是她克夫害死我儿,现在又想扔下我们两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家不管,她想都别想,没门儿!” 这些话孙老头说了好几遍,何管家已经到了忍耐极限。 “老哥哥,我家夫人手里有您二位签字画押,按了手印儿的休书,她与你们孙家可没丁点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