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她的行为却并没有为她换来光明的前路,她一贯被关在家中,日常是不停的绣活与浆洗,补贴的家用皆是被她娘收刮干净,身上带的几文钱还是她偷偷藏起来的。 如今带着这点钱,不仅什么也做不了,连日常的吃食都买不起。 可她又有几分貌美,入了城里便成了主动往虎口里钻的羊羔,四周全是环视的狼群,她身份低微,受尽了欺负不说,还时不时受人眼神凌辱,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那时她已经看透了炎凉,小小年纪思想就已经变得麻木了,虽然天子脚下没有人以身犯险,但潜在的自我道德束缚始终让她不禁思考,跑出来真的是对的吗? 情绪的拉扯与自我怀疑让她疲惫,再加上要时刻堤防四周,还要忍受着饥饿,终于,她放下了尊严开始在路上乞讨。 可她的自尊心强,根本无法忍耐自己去吃别人施舍的饭菜,尽管那些人眼中带着怜悯,没有半分嘲讽,可她还是无法忍受。 因此她望着自己捡来的破碗里装着的冷馍馍,在一番天人交战后,终于决定宁愿饿死,都不会再去乞讨。 回想起来,她如今倒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固执得可笑,命都要丢了,还在乎尊严。 可又感谢那时候的自己,要不是自己的坚持与莽撞,又何尝能遇到郡主呢? 清渠望着秦浔温柔的面容,恍惚看到第一次见面时秦浔青涩的模样。 那时候云阳郡主还未回京,华阳郡主年岁还小,听抱夏后面说,遇见自己那日,是郡主想去城外的青城寺礼佛,为故去的宣平长公主续灯。 那时正值清明,春雨纷纷落下,而她已经五日没吃一滴米。 她想去寻个活计,可以不要钱,但能让她吃口饭。 几日的挨饿让她整个人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刚迷迷糊糊的上街,就一头扎进了泥水之中。 她就是在如此狼狈的境遇下遇到了华阳郡主,在晕头转向中听到人声时,她抬头还以为看到了仙女。 后面如同做梦一般,她被带回了昌国公府,华阳郡主不仅送了她吃食,还请了大夫为她看病。 或许是自我禁锢的枷锁被打破,也或许是那一眼太过震撼,她以往的骨气都顺着泪水流入碗里,从此以为那个骄傲的自己再也不会存在了。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好全要走那日,望着华阳郡主的微笑,以不顾一切的勇气跪了下来,求对方留下自己。 那是她第二次如此大胆,可结果却与第一次不同。 华阳郡主似乎有些讶异,但也不知道被什么打动,明明不缺丫鬟,却还是留下来她。 如今已经几年过去,虽然她在华阳郡主身边也不是不可缺少的,但她就是不想离开。 清渠沉默,垂首望着自己的鞋面,她知道要感恩,因此从来不提要求,只听安排。 但此刻她却想大胆第三次,于是她鼓足勇气抬头望着秦浔,攥住自己的手,一字一句回道:“奴婢只想跟着郡主,那儿也不去。” 秦浔似乎有些愣住,第一次认真的望着清渠。对方有一双认真又带着恳求的目光,这是认识对方以来,清渠第二次令她动容的表情。 秦浔轻叹口气,大家闺秀的端庄让她情绪无法放肆的流露,但她心中却像春风拂过,有一种接纳万物的包容。 她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调侃:“那你以后可就不能常常去外面了,可别遗憾哦。” 清渠仍旧认真回答,像是保证一般,黑色的瞳孔闪烁着亮光:“绝不遗憾!” 秦浔心情一松,面容也少了几分紧绷,轻声道:“日后便跟着我吧。”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侍女的赤忱,但就像兄长说的一样,合该问询对方意见。 清渠眼神一亮,表情多了几分生动,与以往板着的脸大不相同。 与上京的好天气不同,连着几日天裕都黄沙弥漫,风吹沙走,尘土遮掩天际。 恶劣的天气持续不停,外加天裕外蛮夷频频异动叫阵,倒叫天裕内的众人形成了一股被困之势。 好在城门由伍世鸿的人接了手,不论城内闹出如何动静,只要不开城门,一切都还有余地。 不过再任由此事如此严峻的发展下去,他们仍旧会面临进退两难之地。 伍世鸿面容哀愁,虽在座的几人面上都用麻布沾水遮住了口鼻,但唯有伍世鸿一人看起来格外滑稽。 他一叹气,粗眉一动,活像两条蠕动的虫子。 秦昭不忍直视的收回目光,轻咳了声问道:“伍将军有何话要说?” 伍世鸿有了宣泄口,自然而然的开始喋喋不休:“如今粮草不够,外面又有蛮夷围城,押粮的官员眼睁睁这些日子便要到了,我们不开路,将士们吃不饱饭,我们又如何打仗?” 冷颜青也跟着附和:“如今形势严峻,霍无疾显然不愿意同我等打交道,也没有出兵的打算,倒是将我们架上了。” 秦昭望了一眼这几日送去皆是被退回来的上等字画,若有所思。 “我听闻霍无疾此人爱好不多,首先一条便是爱收集名人大家的残篇诗画,还以为此人是附庸风雅之辈,可如今送去却完完整整的退了回来,想必这爱好也只是糊弄大众。” 凌越在一旁本不打算插话,此时听了秦昭言语,没忍住笑了一声。 秦昭默了片刻,目光望着凌越:“你有话要说?” 凌越含笑摇了摇头,做了一个缝嘴巴的动作。 秦昭哼了一声:“你要觉得我说的话很好笑你就赶紧说,还要我求你了是吧。” 凌越无辜的耸了耸肩:“你太凶了,不敢说。” 秦昭捏住拳头,恨不得一拳将人干倒在地,但此刻又觉得凌越或许真有什么想法,于是又忍了下来。 她咬牙切齿好言好语道:“快点说。” 凌越看了一会儿她炸毛的样子,这才心情大好:“霍无疾此人是一个武痴,最爱的是江湖秘籍,曾经还弄了几本秘籍残篇,差点把自己练得走火入魔,后面为了粉饰,才说是字画。” 秦昭倒是第一次听见此事,满脸不解的问:“他练了什么差点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