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肢断臂铺满沙地,硝烟与血光弥漫天际,照的月光绯红。 战鼓未停,牛角声音仍旧哀切,喊杀声在黄沙之上不断停滞。 这场大战仍在继续。 晚风轻轻吹动,秦昭与冷颜青眉头夹得死紧,根本没想到三军合力反倒更加不堪一击。 伍世鸿心中愤恨,望着踏破白崖城的蛮夷,心中一片怒火却无处发泄。 他眼神狠厉,恨不得唾其面、啖其肉,手中长剑抖动,却又对大庆士兵的溃败无可奈何! 这一切发生得超过预期,秦昭不得不将人全部召回。 万钧之势,地动山摇! 黄沙埋尽忠骨,连常年在白崖城守城的伍世鸿看了都难掩热泪! 那些鲜活的士兵前一日还与他嬉笑,今夜便在此长眠。 秦昭目光也变得嗜血,手指捏的嘎吱作响,理智却拉扯住她的动作。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能猜到今夜的袭击,明显有人早就堤防,但此刻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活着的士兵只能后退! 秦昭咬紧牙关,手中梨问猛地一立,她起身喊道:“三军听令,退!” 失落的沙丘掩埋住不甘的眼睛,大军回退,秦昭落在后方,听到了蛮夷的嘲笑与奚落。她看到对方用兵器搅动大庆忠骨的尸首,风一吹,血腥味随风而来,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今夜一战只能以惨败来形容,任何战术在对方提前预知下都显得无力。 退守的士兵缄默,抱着长矛无言静坐。 篝火未熄,跳跃的火星落在所有人的瞳孔之中,却只照出落寞气息。 伍世鸿回营将头盔一丢,对着秦昭一痛怒骂:“老夫都说不可如此莽撞,你自视甚高偏不信,如今倒好,那么多士兵,大好的男儿,全死了!” 这责任太大,全压在秦昭身上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冷颜回难得打了回圆场:“此战我也赞同,怪怀盛将军一人,不妥。” 伍世鸿却是冷笑一声:“你以为老夫不怪你?那些死的都白死了!他们好不容易才从蛮夷手中捡了一条命,今日为了你那个狗屁的道理,全部白白送命!你们真的是来支援的吗?我看你们像来捣乱的!” 冷颜青被这一通乱骂也搅得心烦,本来他就愤怒此战败得如此之快,此时伍世鸿又一激,他绷紧的理智也噼啪一声断裂。 他指着伍世鸿回骂:“他奶奶的,我与秦昭来这里是来支援的,不是来为你们卖命的,说几句诛心之话,虽同为大庆子民,你他娘的是边关人,我可不是,秦昭也不是,我们能来你就感恩戴德吧,你每天屁意见提不出一个,出问题了就你跳得最高,那死在战场的难道没有同我们一起来的弟兄?是我们想他们死吗?啊?” 伍世鸿指着冷颜青手指颤抖,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还是秦昭被两人吵得头痛,插了话:“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想想今日的怪异之处吧!” 冷颜青瞪了伍世鸿一眼:“老子也懒得跟他吵!” “行了,你也少说几句。”秦昭看了一眼冷颜青,颇有些头大,“同为大庆之人,哪有你我之分。” 冷颜青明显被气到了,虽然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妥当,但到底只是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秦昭稳住两人,这才呼出口气。 她脸色凝重道:“我看今日对方明显早有准备,只怕我们的计划早就被对方知道了。” 冷颜青也有此怀疑,但若真要被对方知道,那这天裕便是筛子,说不得有多少异族奸细混迹。 伍世鸿却是不信大庆内部有何遗漏,反倒觉得蛮夷本就如此神勇,他道:“老夫以往同他们打交道,他们每次交锋虽没有今日般胜券在握,但贵在勇士众多,身手也勇猛。” 秦昭刚想说再勇猛也不可能在面对如此多的大庆士兵时有势如破竹的力道,还每一击都如此精准,好像连他们三人的排兵布阵都能猜到一般。 但他还未开口,门口却有李显来报:“将军,外面有一个打扮怪异的男子求见。” “打扮怪异的男子?”秦昭扬眉看了一眼冷颜青,冷颜青与她对视一眼,耸了耸肩。 他显然也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秦昭只好颔首道:“领他进来。” 三人针锋相对的余波还未散尽,此时又摆出一副和睦的姿态,倒是让伍世鸿还有些不自在。 帐篷帘子被掀起,夜风顺着缝隙吹进帐篷,将秦昭的发丝吹得飘动。 篝火烧的旺盛,只见一位头戴黑色帷帽、穿着一袭黑衣,身材修长、手握长剑的男子入内。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随行的侍从,也戴了帷帽,看不清面容。 秦昭望着对方随性肆意的动作,总觉得多了几分熟悉之感。 她试探问道:“凌越?” 对方动作一顿,似乎有些意外,帷帽随着他的抬眼上扬,露出了他颇有棱角的下巴。 他随即动作利落的摘了帷帽,那张熟悉的却又有几分不一样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带着几分暗哑却又格外低沉的声音响起:“秦昭。” 熟悉的尾音上扬,秦昭一怔,没想到再次遇见凌越居然是在这种情景之下。 时间一晃而逝,距离最后一次遇到凌越的时间已过去太久,她习惯了军营的生活,倒是在看到故人时有几分恍惚。 她看到凌越微挑的眼尾,那里面多了几分沧桑,却少了几分意气与顽吝,而往日行动肆意妄为的少年,如今不知道经过什么洗礼,也变得格外稳重。 凌越眼白带着红色的血丝,浑身风尘仆仆,但看到秦昭仍旧露出几分笑容:“多日未见,你长漂亮了。” 这话说得秦昭心中一动,想要深究其中意思,凌越却好似随口一说,已经移开了目光。 冷颜青与伍世鸿见了他面,倒是心中一惊。 他们身为大庆将士,自然听说过荣国公凌笃的威名,虽凌笃多年未上战场,如今还下落不明,但他的余威却是颇深。 而荣国公膝下唯有一子,名叫凌越,已经被请封了世子,难道就是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