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掀起眼皮:“起身吧。” 先帝的几个皇子虽然都是她的亲皇孙,但她久居深宫,与这些皇子来往并不多。 就连宋熙钦大婚,她也不过例行公事一般,从库房里挑了名贵的物件送了去。 这次见面,还是除了宋熙钦大婚后带她去慈宁宫请安之外,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太皇太后目光打量着这个女子,看到对方面容冷静,倒是有几分欣赏。 她问:“你今日特意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武妙桐看了一眼身后群臣,目光与武槐在人群中短暂对视。 武槐对着她颔首,这并未逃过秦昭的眼睛。 秦昭蹙眉,搞不懂这父女俩到底要做什么,但感觉并不像有什么好事。 果然,下一秒。 只见武妙桐直直的跪拜下去,脸上多了几分哀婉,目光十分心痛。 她心口起伏不定,发音十分艰难,总是断断续续:“回太皇太后的话,妙桐今日入宫,是受六皇子恳求,与太皇太后说清一些事情。” 太皇太后目光中多了几分兴意,坐直了身体看着底下跪着的女子:“什么事情?” 武妙桐望着太皇太后一字一句道:“夫君说,他虽身为一个皇子,但却从未经受过帝王的教导,无力堪当大任。虽深知各位大人有所依托,也仰仗所有大人信任,但力所不及,还望各位大人勿要将这皇位强加于他。” 他这话一出,不仅仅是秦昭懵了,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其中尤属六皇子麾下的官员最不能接受。 太常寺卿着急忙慌的跳了出来直接反驳:“不可能,六皇子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他自然不敢将六皇子的野心说出来,因此只能无能狂怒。 秦昭亲眼看到武妙桐说完这一席话武槐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难道这个结果,并不是他们商量好的? 秦昭看了一眼跪得笔直的武妙桐,对方的眼睛始终未曾看过别的人。 她显然很专心。 谢封嘶了一声:“若是六皇子妃亲口之言,那这话无异于昭告天下,六皇子没有当皇上的心。” 秦昭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也就代表他与皇位基本无缘了。” 秦昭与谢封面面相觑,没懂武妙桐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谢封有些迟疑:“难道六皇子真的没这心?” 秦昭嗤笑一声:“谁没有他都不可能没有,只怕这里面有些我们不知道的问题,以至于对方的计划出了岔子。” 秦昭的目光落在武妙桐身上,显然觉得这岔子便是那羸弱的倩影所致。 她喃喃:“可她到底为什么要帮我们呢?若是今日六皇子能够上位,她身为六皇子正妃,又有太尉府上加持,必定是皇后无疑。” 太常寺卿正在跳脚质问武秒桐:“六皇子妃说话可要有凭据,你毫无根据便说六皇子无力担任,若是欺骗我等,可是重罪。” 武槐自然不会让武妙桐失去面子,漫不经心开口:“身为六皇子的枕边人不知情,难道只是朝臣的吴大人会知情?” 太常寺卿脸涨得通红,指着太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想不通,武槐明明是宋熙钦的岳丈,怎么会说出六皇子无意皇位的话? 难道六皇子真不愿意? 太常寺卿头晕脑胀,根本想不通,他甩了甩头,赶紧让自己清醒过来。 不可能,六皇子雄心勃勃,不可能没有这份心。 他目光愈发的怀疑,看着武妙桐道:“既然如此,何不请六皇子亲自来说?我等也才能真的相信。” 武妙桐仍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六皇子自认愧对诸位大人,因此才着我来,还请吴大人勿要多言逼迫。” 太常寺卿气急,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场闹剧到此刻自然不能继续往下演,群臣自然对武妙桐没有信任,但对方又表现得如此信誓旦旦,丝毫没有害怕责罚的心虚感,一时也让所有人摸不透彻。 太皇太后自然不会管武妙桐这话是真是假,今日能将此事压下来就行。 因此她道:“好了,如此争执,不像话。” “今日妙桐说出此番言论,或许是出于己心,也或许是真有其事,哀家也懒得追究。小六身为皇子,自然不能因为自己的懦弱而不去面对天下百姓,他有一半大庆血统,就不允许他后退半分。” “今日就到这里吧,哀家便当此事未曾发生,至于新皇登基之事,日后再议!” 说罢她便起身,由着竹宣扶着手臂,缓慢的出了乾清宫的大殿。 太常寺卿自然不敢再追问,若是再闹起来,只怕六皇子妃会一口咬死,又没有六皇子对证,要是真传出去,于六皇子也是笑话。 闹了一场最后什么也没得到,有官员叹着气出殿。 太常寺卿对着武妙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六皇子妃仗着有六皇子殿下的宠爱,竟然如此背刺殿下,真是有失太尉府风范。” 武妙桐颔首一笑:“吴大人谬赞。” 她面不改色的将这指责收下,倒是叫太常寺卿被噎得说不出话。 所有人都走光了,最后只剩下还站着不动的武槐。 武妙桐抿唇,半晌扯了扯嘴角喊道:“父亲。” 武槐眼神冰冷,打量着武妙桐:“你倒是翅膀硬了。” 武妙桐没有说话,只是眉眼间的的情绪强忍着没有流露。 她心中难过,可她从小受武槐教导,也是轻易不肯不服的性子。 武槐冰冷的眼神收回不再看她,嘴上的话比眼神更加寒冷。 “六皇子妃既然如此有主见,看来日后做的一切事情都再与微臣府上没有瓜葛,如此也好。” “如此,也算我们父女俩的情谊,在此了断了。” 武槐一向知道如何拿捏自己这个女儿的软肋,她在乎亲情,渴望被爱,那他便再也让她感受不到亲情,一辈子都只能独自生活在后宅之中。 武妙桐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表情终于没绷直抖了抖。 她帮着父亲背刺了六皇子,只怕六皇子府也容不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