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据她所知,在草原能被称为王子的人,只有两人。 一个是伽世雒旻,一个是伽世雒隽。 他们两人都是西戎可汗伽世阿布耶之子,但传言伽世雒旻根本没什么计谋,又骄傲自大,与伽世阿布耶的另一个儿子伽世雒隽完全没有可比性。 此次声东击西之计,不像是伽世雒旻能想出来的,那此人想必便是那位最有希望继承可汗之位的伽世雒隽。 想到此人身份,秦昭下意识的瞳孔一缩,她没想到伽世雒隽居然亲自出马,难怪能走到这里。 若不是她为了寻找荣国公凌笃,派人四处打听,只怕如今都还被蒙在鼓里。 此人被西戎可汗伽世阿布耶寄予厚望,称之为后代中最适合继承可汗之位的人,果然计谋过人。 既然他都现身此处,也就是说,此计真正的目标,果然是落霞关。 秦昭背后一凉,想到落霞关的地势。 落霞关身处险要,易守难攻,但却连接大庆各个要防,若被攻破,不仅整个西北会成为孤岛,连大庆的腹地,都会被敌人轻而易举的攻打抢夺。 但此处太过险峻,没有人愿意牺牲兵卒爬过这座山脉,无论蛮夷怎么打,都从未想过从此处过来,这次怎么会以黄落城作为遮掩? 秦昭看着对方,不得不感叹做此计划的人心机深沉。 正是多年未关注落霞关,才会导致大庆的人失去警惕之心,正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秦昭听到伽世雒隽又道:“尽快动手,若被黄落城的人反应过来,于我们不利。” 他声音清隽,如同流水般缓和,语气却不带一丝情感,十分冷漠。 他身边的侍卫白芨小声笑道:“王子放心,他们传出去的所有信件都已经被我拦截,绝不会叫黄落城那边知道的。” 伽世雒隽冷淡的扫了白芨一眼,虽没有说话,那股压迫感,却叫白芨尴尬的闭了嘴。 随后,伽世雒隽又轻轻抬手:“把他的头砍下来,带回去交给可汗。” 听到这话,秦昭握着长枪的手指一紧。 她伤的是左肩,右手还能一战! 荣国公既然已死,她也决不能让荣国公的头被砍下来! 四周的闲杂人等都被清理,凌笃也早没了气息,他们都以为此事轻而易举,因此都没什么防备。 直到秦昭深吸口气,单手拿枪,一跃而起,隔着十几米距离,劲风掠过,直接将正准备砍凌笃头的蛮夷人钉死在地上。 咕噜一声,人头滚落,那拿着大刀的蛮夷人睁着不甘心的双眼,目光死死的盯着天空。 “什么人?”白芨吓了一跳,连忙拔刀护住伽世雒隽。 伽世雒隽仍旧镇定,似乎早就发现了远处有人一般,撩起目光望向秦昭的方向。 秦昭一步一步从风沙中走出来,她挺直的身影被夕阳的余光拉长,在血红的大地之上,拓下一抹烙印。 她走得很坚定,英气的目光落在伽世雒隽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意外。 伽世雒隽身为可汗伽世阿布耶之子,面容居然很是清秀,连身材,都没有草原勇士那般高大。 秦昭挑了挑眉,看到伽世雒隽拨开前方的侍卫缓步走了出来。 两方对峙,伽世雒隽抚胸笑了一声,一腔大庆语说得宛如母语,没有丝毫滞涩之感:“阁下想必就是云阳郡主,久仰大名!” 秦昭蹙眉反问:“你怎知是我?” 伽世雒隽轻笑一声:“云阳郡主的画像在我草原人手一份,本王观赏过郡主姿容,自然认识。” 秦昭手心一紧,扯了扯嘴角:“那你们还挺没见过世面。” 她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伽世雒隽的眼睛,他目光轻闪,也不理会秦昭的言语讥讽,劝慰道:“郡主无需害怕,我草原向来好客,只是听过郡主威名,想认识一番罢了。” 秦昭看向地上的尸体,喉咙发紧:“便是尸山血海这般认识?” 伽世雒隽不甚在意:“只不过是些杂碎罢了,除了这个死了的勇士有些可惜,但那也是他分不清局势,若归顺我草原,定然不会死了。” 伽世雒隽似乎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他目光里是对流民生命的漠视,但也没见得凌笃的死有多少遗憾。 秦昭死死的顶着他,一字一句道:“是你们草原平民的命贱,我大庆可不一样。” “你!”白芨感觉受到侮辱,拔刀对着秦昭。 伽世雒隽却是轻轻的推了推白芨的刀锋:“不可用刀尖指着贵客。” 他丝毫没有被秦昭惹恼,反而无比认同道:“在我们草原,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只有能力足够强大的人才配得到别人的尊重。贵族靠实力获取权利,而下人自然卑贱。可若郡主愿意加入我们,以郡主的能力,在我草原定然也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言语温和,循循善诱。 秦昭却是嗤笑一声:“蛊惑人心。” 伽世雒隽叹了口气,似乎知道了秦昭的想法,笑着道:“那看来郡主也做了错误的抉择。” “抉择?”秦昭冷淡的看着他,“有时候抉择本身也是一种错误。” 说罢,她不再跟对方多言,一脚蹬在黄沙之上,猛地轻功飞点,直接越过前方的卫兵,落入凌笃身边。 她将长枪拔起,被钉住的敌人尸首下落,瘫软在地上。 随即,她拿着长枪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单膝跪地的凌笃。 他的跪姿,俯瞰天地,无愧于心! 秦昭顿了顿,伸手扶起凌笃,让他平躺在地上。 似乎是死的时间有些久了,他的尸体很是僵硬,他就算躺下,也保持跪着的姿势。 秦昭心口一酸,单膝跪下,对着凌笃拜了拜,像是保证般说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绝不会放敌人入我大庆,凌将军大可安心。” 不知道是凌笃这能听到还是执念消散,凌笃的尸身竟然奇迹般的伸直。 秦昭眼眶一热。 身后的白芨想借机动手,伽世雒隽拦住了他。 “你的目的,便是来救此人?但是此人已死,只怕你希望已经落空了。”伽世雒隽看不懂秦昭的动作,在他看来,凌笃是已死之人,根本不值得秦昭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