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里人满为患，哀嚎的，哭喊的，骂人的，闭眼无力的，昏迷的……　　 断了胳膊伤了腿肠子露出来的……，　　 被石弹砸的，被箭射的，被火烧的，被弩捅穿的……　　 还没有进营，就是冲鼻子的血腥味。　　 一群军医及辅助的军士忙的脚都不沾地， 这次攻城战，送来了几千号的伤员，有的送来就死了，有的虽没死以他们的手段也救不活，只能等死。　　 不少的伤兵，都是残肢伤，却也只能弄点伤药包扎一下，能活下来是他们的幸运，活不了，那是阎王无情。　　 就算是活下来，这些伤兵也是缺胳膊少腿，回家也是个废人了。　　 更多的伤兵都是烧伤，这次新唐军也不知用了什么材料的火油弹，那火就沾在身上烧，扑都扑不灭，大量的士兵被烧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么小的娃儿，是哪个营的，竟然也派去冲阵？”　　 一个大夫看到又送到一个昏迷不醒的伤兵，竟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娃娃兵，身上中了两箭，一箭在前胸下一点，差一点就射中了心脏，另一箭却是在右肩，左腿还有刀伤。　　 心中不忍，这么小就出来当兵，定是家中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又偏偏命不好，受了如此之重的伤，这么小的年纪，很可能这次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辅兵已经将那小伤兵腿上的伤包扎进来，只有两根箭，他们不敢拔，箭扎的太深，很可能已经伤到了内脏。　　 这只能等大夫来处理了。　　 不过辅兵们见的多了，这样的伤，又在要害周围，就是拔出来箭头来，能不能活下来，也是听天由命了。　　 “把他的皮甲解下来，棉衣能脱就脱，不能脱就剪开来。”　　 大夫吩咐那两个辅助医兵，自己则是准备疡伤所用的手术工具。　　 在古代已经有很明确的医科分类，早在周代就将医学，分为四科，即「食医」，「疾医」，「疡医」和「兽医」。　　 疾医相当于现在的内科医生。疡医是治疗肿疡、溃疡、金疮，折伤等外科疾病的医生。　　 食医相当于现在的营养医生。　　 带下医最早见《史记.扁鹊列传》。带下指腰带以下或带脉以下的部位。妇女多「带下」病，所以古代称专门治疗妇产科疾病的医生为带下医。　　 陈国军营中的大夫多是全能型，又因外伤多，所以他们更侧重疡医，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是能做的，但也只是限于简单的，对于伤了内脏，要截肢之类的大型外科手术却是做不来的。　　 比如说箭伤，也仅限于，用锋利的小刀划开伤口，取出带弯钩的箭头来，再涂上金创药，用布包扎起来。　　 连缝合术都不会，更不可能会开膛剖肚那样的高难度手术。　　 “这箭拔出来，估计也是凶多吉少，看看他是哪个营队的，通知一下准备……”　　 准备收尸。　　 或者说是收骨灰，但这后面的话大夫没有说出口，辅兵却是都听懂，接触的多了，见怪不怪了。　　 从伤兵营进来的伤兵，能治好的，自然会自己回去，治不好的，都是送到焚尸场烧成灰，通知营官认领，或是领回去以后送回老家，或是只领了遗物，骨灰统一就地掩埋。　　 但这些还是在士兵的身份牌没有遗失的情况能通知到位，那些遗失了身份牌的军士，死了也就死了，统一就地掩埋，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身份牌就是每个军士进入军营后都有的一个木牌，上面刻着名字年纪籍贯所在营队，通常都是挂在脖上。　　 “曲大夫，他没有命牌。”　　 辅兵已经将小伤兵的上衣都脱下，露出了光溜的小身板，白净的身体上插出两支羽箭，触目惊心。　　 “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曲大夫叹了一口气，送来伤兵营的士兵，丢了身份命牌，这是常有的事， 若是能开口说话倒还好，就怕这些送来就是昏迷的，根本无法知道身份，能活下来倒还罢了，救不回来都是一堆儿烧了，一堆儿埋了。　　 但他也无法，这样的事太多了，他也可怜不过来。　　 只是这个小兵看着就小，好像还没有十六岁，让他多说了两句。　　 ……　　 圣母没有等到陈国军营里传来那于长风和云飞的详细消息，因为打仗了。　　 教中的事务繁琐，到了陈国这边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还好手下还有九大护法和一些得力的香主堂主，倒也很快将局面打开来。　　 只是一天没有小云的消息，她内心每天都不安生。　　 所有的迹象都似乎表明，她的领导失误，才将圣教推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手下教众不说，并不代表他们内心没有想法。　　 现在急切要做的就是将圣教推成陈国国教，再一个就是找到小云，这一切似乎还可以补救，不然，她就将成为了圣教的罪人。　　 这日叫了几个护法过来议事，议的就是青州那边的事，所以又叫了程刘两香主过来，他们却是在济者那边待的时间最长，倒也对张翰了解的比较清楚。　　 张翰反昌，自立宋国，这些对圣母来说，并不是最在意的，而是他直接在宋国承认了金莲教的合法性。　　 这青州达州两州十六县的信徒都流失了。　　 或者说整个大昌的信徒都流失了。　　 莲花护法教和金莲护法教，只是相差一个字，圣女还是那个圣女，护法还是那些护法，还是一样的教义，信什么不是信，何况金莲教还是大昌国教。　　 “武军虽退出青州，却还是占了陇右，三河等四县，宋国初建，国本不稳，倒是可以继续挑起武国继续与之缠斗，只有大昌不宁，我圣教才有机会复盘。”　　 “此次武思良犯边，却又在张翰出兵，迅速让青州，让张翰立国，这其中没有猫腻都不可能。”　　 “武国那边还是要收回才行，那里现在只有大笑一人独立支撑，想来金莲力所难及，顾及不到，若是白莲回去，必能光复。　　 “白莲只顾着李承祖这一边，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进去，委实不妥。”　　 ……　　 谈了许久都没有议出个什么具体对策来，只是决定让白莲重回武国收复市场去，说了许久，口也渴了，让下面的送茶水上来。　　 “这热茶好则好矣，却是不如那快乐水好喝，那真是神仙味道。”　　 程香主低声对刘香主说道。　　 “是极，若是再来碗那牛肉面，哎呀，美滴很啊……”　　 两人一边说一边偷看圣母，他们上次从云少主那边吃到这泡面喝到可乐，那种美味让他们念念不忘。　　 在他们心中，云少主突然拿出来的那许多好东西，自然是圣母安排人送来的，就是为了提升少主的声望，为将来做打算。　　 圣母是少主的师父，做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嘛。　　 所以那些好东西，圣母这里自然是有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　　 圣母听了“快乐水”三个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没有 想起来在哪听到过。　　 “回禀圣母，我们在说上次圣母拿给云少主的快乐水和牛肉面。”　　 圣母问起，刘香主连忙起身回禀。　　 “快乐水？我拿给小云的？”　　 “是啊，上次在济县传教，云少主不仅拿出了神药，还拿出了前所未见的美味食物，让人难以忘怀的就是那牛肉面和快乐水了，真是太美味了。”　　 程香主也连忙道。　　 “那牛肉面香的人魂都要飘了，那快乐水喝的真能让人飘飘欲仙。”　　 他俩眼巴巴地看着圣母，眼下之言谁都看出来了。　　 “你们怎么认为那是我拿给小云的呢？　　 圣母也奇怪小云怎么会有这些好东西，这两人这样大的事情怎么都没有上报呢。　　 “哎呀！快乐水！”　　 圣母猛然想起自己怎么觉得这三个字这样熟悉，却是从陈国军营传来的情报中有提到过。　　 那时于长风从云飞帐中出来，说过一句话，快乐水真快乐！且那云飞的帐中有异香绕营。　　 天啊，这一切都对的上了。　　 圣母惊道，“那云飞就是小云！”　　 “乔护法，金护法，立即随我前往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