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的是靠窗的位置,硕大的落地大玻璃窗,岳桑觉得有人看她,她扭头看出去,一个妇人,十分眼熟。 想起来是谁之后,岳桑看詹子平,詹子平也转头看出去,没有说话。 是詹子平的妈妈。 已经这样直面,简直就是面面相觑,詹妈妈只要想,就能看到他们今天吃的什么菜色,每个菜还剩下多少。 詹子平的妈妈身边是不认识的中年妇人,可能是朋友之类的。 这样遇上,已经不可能不打招呼。 詹妈妈和朋友一起绕进店里,岳桑放下筷子站起来,看着詹妈妈说:“阿姨您好。” 面对客户的时候是什么样大方妥帖的样子,岳桑就做出什么样子。 詹妈妈笑笑,看着詹子平:“好,挺好的,子平,什么时候带小桑来家里吃个饭,给你爸爸也见见,我挺喜欢小桑的,我之前见过小桑,也跟你爸爸提过,你们交往我们大人都很开心,家里没那么多规矩,早点定下来我们才更欢喜。” 詹子平答:“好。” “那就抓紧定好时间,这个周末好不好?我在家里准备准备。”詹妈妈听儿子这么顺从的说话,笑的眼睛都弯了。 岳桑从詹妈妈的话里听出来讨好的意味,似乎詹子平的妈妈和詹子平之间的关系跟寻常的母亲和儿子不同。 詹子平看一眼岳桑:“我们再商量一下,周末可能忙,不过尽快吧。” “那你们吃饭,我就在家等着你们了。”詹妈妈还是很欢喜,看自己的儿子,简直开心的不行。 等詹妈妈走了,岳桑又拿起筷子,夹一筷子西兰花,顿一下说:“我这个周末真要加班,没法去了,不然下次吧。” 说着,吃一口菜。 詹子平看她啃西兰花。 她是夹到什么就吃什么,她自己怕是都忘了她根本不爱吃西兰花的事情,一口一口的吃着。 唯有一种解释:她现在很不自然,她在找借口,她的注意力都在如何编造一个好的理由上面,都注意不到其他事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詹子平夹菜给岳桑,淡声说。 岳桑才想起来好几次见面詹子平都不知道的,埋头吃菜,说:“公司聚会有一次,她说她是你妈妈,来看看我,我后来忙又出了那么多事就给忘了说了,刚才想起来。” 关于两边的家长,岳桑都会自觉的忽略,并不可能是忘了,而是故意不提。 就如同岳桑除了吴淑梅来查房之外也不提吴淑梅一样。 她其实是在排斥,她只想把一切局限在两个人之间,不想再多一步。 詹子平觉得一切有些反过来了,别人都是男人不想再进一步,女人想要稳定,他这里……他好像遇上了一个负心女了。 这个负心女,并不想负责啊。 “晚上还去你家吗?你妈会不会……跟我妈一样,跑去你那里?”岳桑问。 也并不是全都不负责,对肉体这一部分,她很负责。 他好像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狼狗。 詹子平觉得好笑,终于有一天,他,詹子平,成了一个女人掌心里的绕指柔,撒娇打滚做饭卖肉体,她却不想长期持有,有短途跑路之嫌。 然这笑,心里却有点疼。 * 比平常更激烈,岳桑累的奄奄一息,全身的倦意却又被他一句话一个激灵全都打散了。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用去见他们,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想去了,再跟我说就可以。”詹子平声音轻轻的,似乎是说的很轻松的样子。 岳桑讪讪应付的笑,不做声。 她心里,应该完全没有一天会想走到这一步,是永远,无限期的永远,她如今这样好,她可以考虑低就,却绝不愿意高攀,因为她知道,高攀会付出很多代价,高攀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什么都不想改变,不想因为任何人而去做另外一个人。 低眉顺目,都不是她。 詹子平揽过她,他的胳膊那么温暖,她的脸颊贴在上面,会觉得真实的拥有,这是她所喜欢的。 可再多,她真的不敢。 她像是八爪鱼一样的抓住他的胳膊,把头放在他的臂弯里,找一个舒服的角度,恰恰好好的在这里,恰恰好好的手感,多一寸不多,少一寸不少,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这一刻就很好了,最好的状态。 “如果你永远不想去,就永远不用去,也可以。”詹子平吻在她的耳鬓。 岳桑抬头看他,他眸子在外面城市的微光里映的微微发亮,他的侧脸笼罩在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他此刻是个什么模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堵气有些愠怒,她分不清楚。 “你瞎说什么,你家里人我怎么可能不想去见,我只是想想觉得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会有点麻烦,毕竟没有过。”岳桑低声说。 詹子平拨她耳边的碎发,轻声:“连我都不回去,却让你去见,还要一起吃饭弄出一家人的样子,不是很奇怪吗?你不喜欢的事情,何必去勉强,我当你的小奶狗也挺好。” 这不像是詹子平会说的话,岳桑听的整个人都坐起来,扭头看詹子平。 他很平静很平静的样子,仿佛说着什么再普通不过的话。 “你说什么呢……”岳桑低声说:“我是想跟你在一起的,见你家人也是早晚的事情。” 她知道詹子平,詹子平不是一个轻易会服软的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高高在上又冷清,他就好像根本把旁人都不看在眼里,他在局里也是如此,有种不沾尘世的调调,他有时候强硬起来霸道起来,完全是个小疯子,就比如之前吃醋咬她那一次,简直是有些恐怖了,她脖子上的伤好久才好。 可这样的詹子平,这样低声下气的跟她说这些话,在明知道她是故意不想见他父母的情况下。 “我说过的,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是我不想你离开我,我想你开心,想你总是笑着的,这些感情没有附加值,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这是我单方面对你的喜欢,是你让我觉得生活可以这样,没道理需要你去见谁或者再到某个阶段,你回馈给我一点点你的笑容就好,其他的不需要你来。”詹子平吻上岳桑的额头,声音粗哑:“我爱你,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