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7月 又是一轮庚子年,水害,大旱。 一位身着中山装的男子,背对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的是一份当年夏天的报纸,1972年7月,上面写着马王堆汉墓出土文物的字眼,报纸的正前方放着一个蜡封的东西,小小圆圆的。 男子此时右手中拿着一个六边形的东西,尺寸比手掌略大一些,象是石头材质,呈现出深红棕的颜色,它的表面没有任何图案。 他转过身,把那石盘轻轻放在桌上,但手掌以及手指上,却出现了一层黑色焦痕,象是被什么灼伤了一样。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他走了出去,不知过了多久,回来时,却发现,桌上的东西不见了,不光是那六边石盘,还有那颗离它不远的蜡封小丸。 泉民小区,街边小饭馆。 办完这些事,已经到中午了,罗白帆和元友随便找个小饭馆,要了两份肉丝炒饼,一份凉拌黄瓜和炖肘子,罗白帆还想要喝酒,被元友拦住了, “你还开车呢,就不要喝酒了。” “又没人管,没事儿,交通法也没有说开车喝酒会受罚吧?” (我国酒驾入刑是2011年5月1日起开始,之前没有相关刑事行政处罚;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喝酒后开车,只要不出事故是不会被处罚的。本文时间段为1997年) 罗白帆痞劲上来了,别看他以前是当兵的,可当了这么多年公安干警,有时候却不守规矩。 “你让我举多少例子,你是忘了吗?1995年那个说相声那个,叫洛桑的明星吧,那就是酒驾出车祸死了,还有我前段时间遇到的一个人,她丈夫喝酒把人撞死了,被撞死那个人的魂跟上了,那叫一个倒霉呦,还有一次,酒驾的一个小伙子,开了150迈,直接撞到水泥柱上了,惯性把那人的手臂和身体都揪开了,血在驾驶座上那厚一层,还有.....” 罗白帆一激灵,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我不喝了行不?你再说会儿,我啥也吃不进去了。” 元友嘿嘿一笑,此时服务员把凉菜端了上来。 罗白帆夹了一口黄瓜,脆生生的非常爽口, “今天算是大收获啊!你有房子了,我还找到了重要的线索!” 元友吃了口滑绵的炖肘子,“你是怎么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 罗白帆也吃了口肘子,眼睛一亮,“这肘子做的真不错,好吃!”等嚼完说道。 “这也是赶巧...”于是他大概说了下自己的猜测,把这些联系在一起的始末。 东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元友听完说道。 “你这直觉真厉害,洞察力果然敏锐,不愧干刑警的。那接下来怎么办?” 罗白帆看了看手表,“你不是想去看看王勇吗?咱们走!” 元友拿起房产证档案袋,罗白帆边穿外套,边说:“房子也买到了,你打算多会装修,清理里面的东西?” “大概装修一下就行,里面的东西,这几天我空闲了就给它们办了,说起来,我最近还挺忙,昨天接了一件难办的活儿,还有点棘手。” 罗白帆一听棘手,看着元友说道:“说说。” “鹤关区那个大医院知道不?那附近有个王思串烧烤店,还挺出名的。” “知道,那个烧烤店虽然远点,不少人都去吃,串儿不错,我还去过一次,店面很特别,跟古代军营前的鹿砦(zhài)似的,大尖桩子朝前,看着挺威武的。 据说他家对面是医院太平房,店主专门找高人给布的风水,你别告诉我,这高人是你。” 元友冷哼一声,“要是找的我,还能出事儿吗?也不知道他们以前找的哪个二把刀,格局改的,尖桩把怨气都挑衅起来了,那名字起的,王思和枉死还有往死同音,他家那尖桩子串死人了,打官司赔钱不算,生意也受影响了,找我来破解呢。” “还有这事儿?你们神鬼界的我是不懂了,但我觉得他们这次找对人了,没危险吧?” “我还没去实地查看呢,应该问题不大。” “那你可得小心些,钱是小问题,安全最重要。” “嗯!” 罗白帆的车路过闹市区,远远看步行街,人潮川流不息,看某些店铺就和白给不要钱一样,围着很多人在抢购。 这是因为马上要临近春节了,中国的这个盛大的传统节日,总会在到来前夕,让人们疯狂的置办年货。 而他们的车很快疾驰而过,把繁华甩到了车后,向安静而萧瑟的东边驶去。 那是临近山脚的第六精神病院,在大家口中,俗称六医院。 罗白帆象是认识那里的人,说了几句,车就让进去了。元友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甚是好奇,但仔细看了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和普通医院差不多,可能时间段的问题,医院看起来有些安静。 接待他们的是位姓卢的医生,他表示,王勇这几年的病情并不是很稳定,时好时坏,主要是无法睡眠,需要靠药物才能休息,所以他们进去看情况,如果情况稳定,最好问一点,别太刺激他了。 说完,卢医生带着他们往走廊深处走去,元友注意到,走廊墙上写着“关注精神健康”几个字,走廊的两侧,都会各有一个房间,分别标识1号病房,2号病房,一直走到最里面的12号病房门口,他们才停了下来。 卢医生先推门进去,他们紧跟其后。 元友走在最后面,当他看到王勇时,不由愣住了。 这个刚20岁的年轻人,骨瘦嶙峋,双眼塌陷,皮肤苍白,头被剃光了,看起来像是个患了绝症的病人。 但是这并不是让元友愣住的原因,让他吃惊的是,王勇的脖子上,此时骑着一团灰蒙蒙的东西,如何形容那团东西,很象是糟粕的灰色布条将灰尘缠绕而成的样子。 元友自从上次被不知名的东西融进身体后,就有了灵眼,他倒是很受用。 卢医生叫着王勇的名字,王勇眼神空洞无光,穿着病号服,蹲在床上,并不回应。 “你们看,白天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个样子,一到晚上,我们必须给他打针,还得将他绑起来,否则一到凌晨五点,五个人都按不住他,这么瘦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劲儿。” 元友往前移了一步,离王勇近了一些,在他脖子上的东西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动了一下,王勇也跟着动了一下。 罗白帆回头看了一眼元友,元友给他使了下眼色,他便会意到元友看出了什么。 他对卢医生说道:“我们单独问问他。” 卢医生点了点头,示意让他们多注意,便拉门出去了。 元友让罗白帆往后站,虽然罗白帆不知道要干什么,但听他的话,往后走了几步。 12号病房窗户在北边,外面还有树木遮挡,屋子里阴暗无比。 元友见罗白帆退后,便慢慢走到王勇面前,侧了下身子,猛的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王勇的左手腕,带着他的手腕往前一伸,元友右手不知何时多出一枚像图钉一样的东西,只是钉头短小,但瞬间按入了王勇左手的中指。 只见王勇的脸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嘴巴像个黑洞一样张的很大,头朝后仰去,他脖子上的那团灰雾一瞬间缩成很小,在它嘭的一下变成巨大之前,元友咬破了食指,快速的在王勇的身上画出一道符来,此符名为“邪祟离身驱鬼符”,他口念驱邪咒。 “天青地明,阴浊阳青,与我神方,先驱恶鬼,后退邪祟,何神不讨,何鬼不惊,敕令!” 一切来的突然,罗白帆吓了一跳,不由又倒退几步,靠在了墙上,他看见王勇张大嘴后狰狞的样貌,脖子眼见着快仰断了,这哪里是个人能做出的动作。 而随着元友喊完敕令两个字后,王勇脖子后的那团灰雾嘭的变大,往罗白帆那边飞去。 罗白帆什么都没看到,他只见到王勇一下瘫倒在了床上,突然自己耳边一阵风啸之声而过,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元友一皱眉头,心中暗骂一声,这次出来没带多余符箓,这骑在王勇脖子上的东西,也好几年了,有些难缠,看来只能忍痛割爱了。 想着怒吼一声,“我本手下留情,渡你成善,那就不要怪我了。”说着从他斜挎的包里掏出一张血红色的符箓,上面画着很多龙飞凤舞的字符。 只见元友一咬牙,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容上竟然露出一丝心疼不舍的表情,咬破手指,让这血符沾染了血迹。 而此时瘫坐在墙边的罗白帆猛的站了起来,脑袋耷拉,但身子往元友这边扑来。 元友冷哼一声,只是侧身躲闪了一下,顺便把血符往他脖颈处一贴。 随着一声闷响,由近及远,什么东西呼啸而去,房间顿时安静下来,罗白帆的脸,马上要杵地上的时候,元友接住了他。 等把他扶正了,他身子动了下,醒了。 “哎呀,我天呀!”罗白帆吼了一声。 元友暗中失笑,“天什么天,快起来,你可够重的。” 罗白帆就和好几天没喝水似的,嗓子干到不行,说话都噎的慌。 “我刚才怎么了?是不是被,被附身了?” 元友走到病床前,把王勇翻正了,他的脸色竟然有些红润起来,睡着了。 “是被附身了,那东西再过几年就要成气候了,到那个时候,就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我说你下次驱邪能提前说一声不?我可是个凡人,哪能禁得起这么折腾,骨头都要散架了!那东西是什么?”罗白帆边活动脖子边说。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们几个,那年七月半,惹了路边鬼,跟上了。” 照这么说,王勇来报案说的,会不会就是满嘴鬼话?” “有这种可能,但是他们几个,包括那个沈苁,为什么都失踪了呢?” 元友说完,心中暗想,也许王勇就是因为中邪了,才逃过一劫,没有一起失踪。 “那接下来,还能问他话吗?他这次醒了,说的肯定不再是鬼话了吧!”罗白帆看到王勇睡的很深。 “他需要静养几日,咱们还得来一次。” 罗白帆点了点头,俩人通知了卢医生,王勇睡着了。 卢医生还不信,特地进去看了看,出来一脸疑惑。 “你们对他干什么了?他衣服上血是谁的?真的怪了,自打他来到这里,从来没这样睡着过。” “我要说,他身上有个恶鬼,我们给赶走了,你信不信?”罗白帆小声的对卢医生说。 卢医生憨笑一下,“我信,我信你个大头鬼。你个警察还能搞迷信?不过,那血是怎么回事?” 罗白帆开始对他胡诌了。 元友无奈的笑了笑,他抬手迎着阳光,手指上的伤口又愈合不见了,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有别的心情,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坐到车里,罗白帆边开车边问。 “老元,路边鬼是什么?” “其实就是普通人死后的鬼魂,本身危害其实并不大。 每年中元节,鬼门大开,一年一次,本来不易,这些灵魂来阳间收些冥币,或好的道场广渡超生它们,却被这几个人在外面踢了场子,毁了钱财,挡了道路。 被挑衅起了怨气,看谁八字弱,就上了谁的身,没人给驱的话,就一直待在那人身上,直到把那人的精神气耗光,那人不死也得疯了,这怨气日益增加,就会成了恶鬼。 王勇身上的路边鬼其实没那么凶,我今天包里没带多余的驱邪符,为了救你,用了一张“六丁六甲诛邪符”,肝儿都疼啊!” “那是什么符,能让老元疼成这样,肯定不一般吧!” “你是忘了唐昊,还有红河洞那个女墓虎了?威力如何,好好想想。” “哎呀,为了我,大出血一次也值。” 元友摇摇头,“这种符,威力大,成符的难度也大,三年才能出一张,不心疼是假的。” 罗白帆笑着拍拍元友的肩膀,“仗义,真仗义!” 他们聊着,车往公安局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