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鲁王亲临闽安镇于箭矢交加中赤膊上阵的鼓舞,福建义师如火如荼,浙江各地也纷起响应,准备迎接鲁王大军北上。 郑彩却冲向弟弟郑联、杨耿、定波将军周瑞等人不无担心地道:“似此下去,咱们倒成了少数,还怎么实现咱们的初衷?” 杨耿、定波将军周瑞等人纷纷附和。 郑联不以为然地道:“义师声势虽大,却终究比不得军队,他们大多凭一时血气之勇临时组织起来,各自为政,又缺乏战阵经验。 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势,全凭熊汝霖、郑遵谦、钱肃乐、刘中藻等居中协调和关照,只要让这些人起不了作用,哼!” 郑彩道:“熊汝霖、郑遵谦、钱肃乐都是当初奉迎鲁王监国的人,在鲁王心目中的地位无可撼动且不说,个个铁骨铮铮,若非他们自己乐意,哪一个又能随便地就让之改变主意? 刘中藻等人,在鲁王心目中的地位较之他们三个,虽稍逊色了些,却忠心耿耿,又手握兵权,这段日子更是战功赫赫,分明已经盖过了咱们。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一向都瞧不上咱们,连话都懒得跟咱们多说,咱们又怎么让之起不了作用,你这话说过了,岂不跟没说一样?” 郑联愤愤地道:“正是因为他们一向瞧不上咱们,才不能留着他们。” 其实,郑彩也这么想,但这事太过重大,他迟迟拿不定主意,见郑联亦是这个意思,决心立下,却故意道:“先不说这事该不该,以目前的局势,咱们恐怕没有这样的势力吧?” 郑联道:“这个世上,纵使再强硬的东西,也有其弱不禁风的一面,熊汝霖、郑遵谦、钱肃乐三个虽强硬,却不掌兵,弄死他们跟踩死个蚂蚁没啥区别,而且只要弄死了一个,另外的两个就更简单了,当然了,咱们一个也不能留,免得他们到鲁王那里去穷嘚瑟。 至于刘中藻等人,咱们且不跟他们正面为敌,只管命士卒抄其后路,不断袭扰,其军心必乱,还能再怎么建功?没有了军功,他们还怎么跟咱们争?” 郑彩想想也别无他法,提醒道:“你也别光顾着图痛快,你要知道,咱们的势力虽有所增长,却都是打着鲁王的旗号得到的,一旦丢掉了这个旗号,咱们很难有所发展的。 也就是说,咱们还不能扔掉鲁王这个旗号,万一咱们这事做出来,鲁王跟咱们闹翻,咱们又该咋办?” 郑联想想也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杨耿插话道:“他们既死,义师之势必散,鲁王即便愤怒,又敢拿咱怎样?当然了,咱们也得找十几个替罪的人,到时候只管推说不知,让他们替罪,鲁王也只有不了了之。” 杨耿刚说完,周瑞接着道:“再说了,真正要咱们动手的不过一个熊汝霖,另外两个主要靠逼,似他们两个的脾气,逼也能逼死的,若实在逼不死,再动手不迟。” 郑联受了这两个的启发,又有了主意,道:“而且,这些事无需您亲自去动手的,为了避嫌,一旦决定动手,您就去他的身边陪着他,到时候只管推说不知,也好斡旋,免得您所说的局面出现。” 郑彩佯作无奈地道:“好吧,既然你们都打算好了,就这样办吧。” 清浙江福建总督张存仁,辽阳(今辽宁辽阳)人,原为明朝副将,后随祖大寿降清,深得重用,曾致信招降吴三桂,升任汉军梅勒额真。清军入关后,从征山西、河南、江南,后任闽浙总督,屡破南明军。 鲁王依张煌言之计,突然起事,张存仁匆忙调集军队予以弹压。虽说屡战屡胜,但张存仁很快就意识到义师之势不可挡,唯恐败了自己常胜的名声,称病退休。 洪承畴闻讯,即举荐了跟自己并驻江宁的操江总督陈锦,多尔衮正无人可用,当即同意,命之马上前去接任。 陈锦,字天章,本籍锦州,汉军正蓝旗人,原为明朝大凌河都司,大凌河城破后降清,历任牛录章京、登莱巡抚、操江总督,鲁王欲用反间计除掉洪承畴,陈锦积极为洪承畴奔走呼吁,得到洪承畴赏识。 因为洪承畴不曾向之明言,陈锦误以为自己凭空捡了个两省总督来当,竟是欢喜不尽。 事实却是,这欢喜未及散去,陈锦就开始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了。 为啥呢?经了这一耽搁,又有金声桓、王得仁、李成栋等反清复明,福建、浙江两地反清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福建眼看不保,浙江也危机四伏。 更要命的是,因为前任总督张存仁离任时保持着全胜的战绩,多尔衮除了强调督抚守土有责之外,并没有向福建、浙江两地增兵。 陈锦无奈,只得一方面收缩兵力保住重点城镇,一方面快檄向朝廷要求增兵。 多尔衮正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亏得洪承畴暗中帮着运筹,这才派遣礼部侍郎陈泰为靖南将军,率领梅勒章京董阿赖、刑部侍郎李延龄以及李率泰、济席哈、祖泽远等统兵南下福建。 其时,郑彩之计已暗中得以实施,鲁王所属的正规军队,因为背后总有人捣乱,军心大乱,战力大幅下降,各部义军则因为少了熊汝霖、郑遵谦、钱肃乐等人居中协调调度,各自为政,乱成了一团。 陈锦暗叫侥幸,集中优势兵力,展开了猛烈地反攻,相继收复了不少被鲁王正规部队和义军占领的土地和城池,信心愈增,攻势愈强。 鲁王亲征鼓舞了义军,义军的声势也感染了鲁王,让之激情倍增,斗志弥坚,数攻福州不下,他居然亲自招了各部义军的首领过来研究对策。 诸首领见其竟能这样,心里感动,纷纷畅所欲言,道出了不少的攻城之策。 鲁王认真地听着,思考着,已然有了主意,正要说话,一近侍慌慌张张地进来道:“快,快,快撤吧,清兵打过来了。” 说罢,也不顾一脸愕然的鲁王,招呼了鲁王的侍卫护住了鲁王就往后撤。 诸位首领见了,不明究竟,忙也跟着撤,登时乱作了一团。 没多久,清兵即已涌了过来,未及后撤的义军或降或被杀或溃散。 鲁王不再有疑,随之撤到闽、浙交界的沙埕,不见了追兵,方才推开了侍卫,大叫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郑彩上前讨好道:“去了解过了,那些义军虽有声势,却少临阵经验,清军一来,登时乱成了一团,哪抵得住清兵?” 鲁王疑惑地看了看他,道:“怎么可能,他们有熊汝霖、郑遵谦、钱肃乐等人照料着,怎么可能似你说的那样?” 郑彩佯作委屈地摇了摇头,张煌言匆匆追过来,怒道道:“他们三个已经死了,而且杀死、逼死他们的,正是您的这位先封建威侯后封建国公的部下。” 鲁王登时明白过来,却又拿他没有办法,气怒攻心,道:“无故杀我忠臣,我还活着干什么?” 说完,非要跳水寻死,被众人死死地拉住了,方才罢休。 郑彩早有准备,上前请过罪之后,杀了几个“首恶分子”便算了事。 鲁王身在矮檐下,无法可想,也只好敷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