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通体血红。 细细一看,竟是上面浸湿了淋漓的鲜血。 浓烈的腥臭,扑鼻而来。 姜晚澄白了脸,几欲呕吐,浑身发颤,却硬生生咬紧了牙,愣是没有惊叫出声。 猎户瞬间抬手挡开剑锋。 “小心了,刀剑无眼。” 猎户克制着眸中杀意看向眼前出剑之人,正是端王与他的近身侍卫黑二。 端王也认出了他们二人,抬手示意黑二退下。 此刻清月楼内,早已是血流满地,四处横尸。 十几个刺客从四面八方攻入客栈,谁知他们要刺杀之人,竟早已悄然离开围猎中心。 端王气定神闲,似乎早已认定,那些刺客今日都无处逃生了。 所以他并不急着离开此处,反而紧紧盯着姜晚澄,充满怀疑的问道:“是你们?你们是如何从清月楼逃出来的?” 这女娘刚刚明明都吓得浑身发抖了,却没有惊叫出声。 若她叫出了声,或许此刻早已成为黑二剑下的亡魂了。 端王眸中闪过玩味之色,算她有那几分胆色。 猎户身形向前一晃,将姜晚澄挡在身后。 他神情平静,双眸却微微垂下,“原来是公子你。听闻酒楼里在寻什么贵人,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藏着躲着离开,不过幸运罢了。” 端王这才又仔细的看向眼前这猎户。 这人不过一体型高大的粗野汉子罢了。 当日在他家中,虽觉他有些过于警觉,但这女娘能被人轻易掳走,端王便认定这猎户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蠢货村夫而已。 但他刚刚那番话,过于平静,且又意有所指。 他察觉了什么? 黑二轻轻扬剑,似只要王爷一声令下,便马上了结了眼前这猎户。 姜晚澄一把拽住猎户的衣袖,紧张的从后侧看了出来。 她看向端王,轻声说道:“我和阿兄,只想回家。” 猎户在背后的手,嘎吱作响,死死捏成了拳。 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厉喝:“端王不在此处!追——” 黑二闻之色变,立刻低声道:“主子,我们该离开了。” 端王顿时冷冷的看向姜晚澄二人,眼中果决之意,充满杀气。 他们必定已经知晓他的身份。 再不能留了。 于是,一声令下:“把他们,杀了。” 好似不过捏死两只蚂蚁,毫无轻重。 说罢端王便一个转身,率先朝着巷子里面快步离去。 姜晚澄顿时手脚冰冷,只觉浑身血液开始倒流。 黑二手持血剑,面无表情缓步而来。 猎户拽住姜晚澄,步步后退。 突然,黑二长剑猛的一扬,直直向猎户刺来—— 姜晚澄倒吸一口气,不知哪来的力气,打算将猎户一把扯开! 可猎户却像是定了桩一般,只是带着她又迅速后退躲开了剑风,并在看着那剑刺来时只往腰间一摸。 “叮——” 一声脆响。 猎户抬臂,空手接刃,竟一拳打开了黑二的剑。 黑二一脸震惊。 此刻他们已经退到了正街之上。 黑二的剑,引起了本就惊慌的百姓们的围观和指指点点。 他只得垂眸暂敛浑身杀意。 并不再恋战,迅速转身,快步隐身离去。 走的干脆利落,连姜晚澄都没想到。 姜晚澄虽狠狠松了口气,却又极快的看向猎户的左手。 若是她刚刚眼睛没花的话,她好像……看到猎户的手上似乎套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此地已不宜久留。 猎户拽着姜晚澄道:“走,我们该回家了!” 姜晚澄也知道,他们惹上了麻烦,必须赶紧离开这充满腥风血雨的镇子了。 二人迅速回到清月楼后院。 刺客都已离开。 整个清月楼,像是被血洗了一般,破败而又稀碎。 店小二死的死,伤的伤。 掌柜的去请郎中,还有健全的小厮,则一起将屋内的尸体,一具具的向外抬出来。 刘管事正一脸死灰的坐在大门口,看着一切都毁的干干净净,他想死的心也有了。 看到姜晚澄和猎户竟然来取驴车,刘管事还上来说了两句。 “女娘,我本还想问问你,关于那野鸡野兔之事的,可眼下看来……哎!!” “我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血霉,让我摊上这种事情啊!!” 别说做生意了,酒楼要重新开张,怕是都得三五月之后的事了。 姜晚澄只得安慰他:“您别太难过,本来我还觉得你买我家阿兄这些猎物给的价太低,现在……算了吧。” “刘管事,你要想,你自个儿还活着,便比什么都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刘管事盯着她瞪大了眼:“你……你这女娘!原在心中计较这些!何况,你这又算什么安慰人的话?” “哎!!罢了罢了。是你阿兄问我,要替他留下这些所有兔子的皮毛,我才给他这个价的!” “现在看来,我这兔子也暂时杀不了了,都还给你们吧!” 姜晚澄看向猎户。 他要把皮毛都留下? 干什么? 猎户闻言看向刘管事:“你要退货?” 刘管事没好气的吼道:“退什么退?等过段时日,我们清月楼重新开张之日,你再统统重新给我送来!” 那也是三五月之后的事了。 这批野鸡野兔也早都该吃了,到时不就是要送一批新的过来? 猎户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银袋子。 并从里面摸出五两,还给了刘管事。 “既然如此,往后便再说往后之事。这些野兔和野鸡,我全部重新收回去,不过,这獐子管事还请留下。” 刘管事没再推脱,爽快的收回了五两银子,又将野鸡野兔都给搬回了驴车上。 实则,他们三人心中都无比清楚。 这些野鸡野兔如今留着,对清月楼来说也是亏本生意。 猎户愿意主动退五两银子,并留下獐子,对刘管事已是莫大人情。 从今往后,便是刘管事欠他们一次了。 装上猎物,姜晚澄和猎户也不再多加停留,长鞭一扬迅速离开了青阳镇。 回去的路上,姜晚澄才想起一件事来,她的棉花和布匹都还没来得及买呢! 想到此处,她一脸苦瓜色。 这个冬季,她该怎么熬过去? 肩上披的兽皮还是猎户的,总不能……直接夺人所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