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说，他可以为达目的沦为卑鄙小人。 　　 既然他能将自己伪装成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恐怕也能有更下作的手段。 　　 如今他们形成陌路，要小心。 　　 虞乐心思正位，跨上她的马，仔细着何慕的一举一动。 　　 回到青玉城已经是五天后。 　　 城外，何慕抓住马绳停下。 　　 虞乐回眸看他。 　　 “我送你到这儿，往后你的路，我不会再干涉。” 　　 人和人之间，舒坦的关系，可以是不说话，也可以是一直说话。 　　 相反，僵硬的关系也是如此。 　　 而他们选择了彼此沉默。 　　 五天过去，终于还是他先开了口。 　　 虞乐屏息一瞬，沉下眼眸，想到芰荷他们一行人，便也没说什么，应声道好。 　　 她抓住麻绳欲要扬起，又听身后男人清冽的声音入耳。 　　 “和离书，待我回到花雾城自会处理妥当，你不必芥蒂。”何慕望向她的背影，心中竟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到底是愧疚作祟，他解释。 　　 “我在村子里向你说的并不假，我伤过你，名下的所有物都会转给你，这是补偿。接受它，我们真正两清。” 　　 虞乐羽睫轻颤，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同样也听不出他的悲喜。 　　 她不会要任何不属于她的东西。 　　 但是何慕，他心里好像真的有道坎，接受他的赔偿，他能够豁然开朗，或许两人真的两清了。 　　 虞乐沉气，淡淡开口：“好。” 　　 语毕，她夹紧马腹离去。 　　 何慕遥遥目送她远去，只觉得她之前射出的伤口隐隐作痛，无奈的用手摁住。 　　 既然她不欢迎他，他走好了。 　　 蜀地一事交给元青他们，彼时他要去另一个地方。 　　 虞乐回到青玉城，消息立时传进时刻关注她的祝余耳里。 　　 祝余离开烟雨园来寻她。 　　 玉园大门外。 　　 虞乐刚下马背，就见到时隔多年未见的老熟人。 　　 那张麦色又深邃硬朗的脸贸然闯进眼中。 　　 她有一瞬的恍惚，变得木讷。 　　 “祝余...” 　　 祝余同样心悸，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情愫，只是沉着脸道：“小满，好久不见。” 　　 虞乐回神，扯笑：“对啊，晃眼都过去六年了，期间我们竟然从未再见面，好奇怪。” 　　 祝余垂眸静默一瞬，“我这次见你，不是跟你说好消息的。” 　　 虞乐顿时紧张，试问：“是老太公...？” 　　 祝余默认，他一直在等她，“老太公说，倘若你能拉拢到何氏，他能放你自由。” 　　 虞乐眼神闪烁，不可置信，待在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她去拉拢何氏？ 　　 又为何会放她自由？ 　　 虞乐落下神色，低眉喃喃道：“是老太公想让我远离子书氏吧...我知道的，在花雾城等不到救援时，我就已经知道了。” 　　 祝余抬起她的下巴，两人互视。 　　 他说：“小满，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们在一起待了整整九年，你的童年里全是我的影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你为子书氏付出了太多，足够了。” 　　 虞乐否认，“不够，不够的，恩情要还的，我怕，我会怕。” 　　 祝余耐心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淡声道：“够了。小满，如果你不想拉拢何氏，不想再这样为别人活下去，就去告诉家主，求他放你离开，求她解除你的奴籍。你在南中时，他们都已经默认你死了，你的恩情早在那时候就该断掉的，可是你又硬生生的跑回来，倒在城外。” 　　 虞乐扭头，不再去看祝余，她声中哽咽：“不，只要我活着，我就要还。那时候我才五岁，瘦小如柴，干活都提不起力气，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为了我这种人而去救我娘，是家主选择了我，是家主救了我娘，我不能抛弃子书氏。只要我看见我娘，我就忘不了是谁给了我今天，我不能忘恩负义。” 　　 祝余觉得她执念太深，他抓住虞乐双臂，躬身看着她：“小满，这只是你的执念，是你的遭遇让你变成这样，你不喜欢麻烦别人，不喜欢亏欠别人，可人的感性与理性是并存的，有时候是不需要分的这样清楚，你也不需要一个人抗下所有。你听听话，别这样倔强，赶紧带着你娘离开子书氏，找个地方安稳度日，怎样都好。” 　　 虞乐敛眉奇怪的看他：“你为什么要劝我离开，老太公到底为什么要我去拉拢何氏？” 　　 祝余松开她，“你在花雾城的事瞒不过老太公的。” 　　 虞乐抿紧唇线，所以，她跟何慕的事，老太公知道了... 　　 她有些无措，摇头喃喃道：“不，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你是被迫嫁给何慕？没用的，老太公在乎吗？他只在乎你是否有用，你要是死，他了一桩心事，你要是活，他只会利用你。他不会在乎一个死士出身的奴隶。” 　　 虞乐知道。 　　 “可我。” 　　 虞乐难受，她又要如何拉拢何氏。 　　 她哪有那样大的本事？ 　　 祝余泄气，“所以小满，听我话，去向家主请辞，离子书氏远远的。只要你脱离奴籍，不再是子书氏的人，老太公到底是不会在你身上大费周章。可若你选择留下，老太公会如何对你，你心里是有数的，对吗？” 　　 虞乐脸色惨白，她独自思索着。 　　 “离开，哪有这么容易。”虞乐捂住脸，“我好不容易才有了抱负，好不容易有了信仰，我以为我是奴，但我仍旧在走自己想走的路，不是被逼，可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祝余一把揽住下滑的虞乐，将她拥入怀中，手自然的嵌进她的发间，“小满，世道艰难，没有谁是容易的。只要能相安无事的活着，已是幸事。” 　　 大门突然敞开，又飞快的合上。 　　 缃叶简直不敢相信，她是听见门外有声音才来的，竟然看见祝余抱着一个女人！ 　　 “什么情况？” 　　 为什么要在玉园门外搂搂抱抱，咱们这儿还住着长辈，影响很不好的！ 　　 缃叶抿唇，大着胆子再次开门，撞上祝余冷漠警告的眼神。 　　 怎么说，就挺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