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今日是你生辰,便不说这个了。” 吴贤妃歇了火,气氛在刘采女的带领下又渐渐融洽起来,直到傍晚时分,柳昭昭才脱身出了清思殿。 走在最后的赵美人扯了扯柳昭昭的衣袖,“妹妹可是回宫去?” 柳昭昭点了点头,午膳时皇帝就说晚膳时太后宣召,她便不用去太极殿陪侍。 “那真是赶巧,咱们还能同行一会。” 柳昭昭于是落后几步,走在了赵美人身旁。 等到王才人和刘采女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柳昭昭才开口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嘱咐妹妹?” 不然,为何要单独同她一起呢? 赵美人笑了笑,“也没什么,近些日子我总觉得妹妹你同从前,有些变化。” 柳昭昭心头一跳,赵美人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看出柳昭昭紧张,赵美人拍了拍柳昭昭的手道,“别紧张,我没什么恶意。” “贤妃姐姐的话你也不必太在意,她实在是嘴上不饶人,却没什么坏心思。你看你前三个月毫无争宠之意,不也没什么嘛。” 柳昭昭抽了抽嘴角,上回就差拎着剑砍死自己了,还没什么呢? 赵美人瞧着柳昭昭神色不善,叹了口气道,“这些事原不该告诉你,只是怕你囿于贤妃所言,我也不得不说了。” “宫中争斗是非不休,你知道为何我会选了贤妃么?” 柳昭昭摇了摇头,总不能和自己一样是为了躺平吧? 赵美人自嘲一笑,“我自陛下在潜邸时就侍奉在侧,却始终不得帝心,便也就歇了争斗之心,只想着能在这宫中明哲保身,平安到老。” 柳昭昭吸了口气,还真是跟自己一样。 “贵妃身后有太后,一时风头无两,自是看不上我这失宠之人。郭贵嫔身后是文官清流,总觉得咱们这武将一脉是粗野之人。” 柳昭昭难得反驳,“怎么就是粗野了,这明明是率真!” 赵美人坦然一笑,“比起久居京都,养在深宅大院的大家闺秀,咱们这些人在礼仪规矩上确实粗陋了些。” 这一句柳昭昭也确实无力反驳。 “吴贤妃除了同咱们一样出身六合军镇外,还有一点,无论她嘴上如何刁难不饶人,可心里确实没什么坏心思。” 原来这才是赵美人归于吴贤妃的原因,可她同自己说这些干什么呢? 帮吴贤妃刷好感度,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这一套她在职场倒是见得不少。 “在这宫中,圣宠固然重要,可若是为此失了自己的本心,却是最大的不值当。” 柳昭昭震惊抬头,对上赵美人亮晶晶的眼神,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你.....” 没等柳昭昭组织好语言,赵美人继续道,“更可怕的是,弄丢了自己的心。” 柳昭昭还想追问,赵美人却换了话题,“太后寿辰将至,你可准备好寿礼了?” “啊?” 柳昭昭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了太后千秋寿礼上,直到两人分别,柳昭昭才想起一个盘桓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赵姐姐可知道为贤妃姐姐不自己.....” “我就知道你要问!”,赵美人无奈摇头,“当初,贤妃被人暗害,再无生育可能,所以一直郁郁寡欢,只摆弄自己那些刀剑。”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便一心想要振兴六合,可当初迁都是先帝定下的,六合失势也是必然,是她堪不破心中执念。” 最后,赵美人还提醒柳昭昭道,“这些都是宫中秘辛,你知道便是,可勿要再提起了。” 猛然吃了个大瓜的柳昭昭被惊的愣在了原地,赵美人只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柳昭昭在回去的路上多绕了三圈才消化完这个惊天巨闻,然后才慢慢踱回了碧桐书院。 今天获取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柳昭昭大脑差点运行过载,所以,刚回去没多久,柳昭昭上了床便沉沉睡去。 夜里,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柳昭昭罕见做了噩梦。 梦里的贵妃狰狞着表情喂吴贤妃喝下一壶红花,吴贤妃挣扎之下,提剑贯穿了贵妃的身体。 “啊!” 柳昭昭猛然惊醒坐了起来,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 叹了口气,再也无法入睡的柳昭昭只好披上斗篷走出了屋子。 春日夜里的风十分清朗,皎洁的月色在青色砖石上折射出美丽的光芒。 贤妃被人下药再也无法生育,完不成kpi的贤妃自然没了升职的指望,难怪她一直想要提拔手下的人。 虽然她来这里不久,可也在无数的议论风声中听到过六合镇的名字。 这个远在边陲的小镇,却是晟国偌大一个帝国发迹的起点。 当初前朝裂变,天下三分,晟国先祖原就是镇守六合关的守将,观民心所向,索性起兵反了前朝。 而后晟国先祖一路南下,铁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直到天下归心,问鼎中原。 那时前朝故都历经战乱,破败已久,晟国先祖索性将都城定在了六合镇附近的沧临城。 一方面是为了昭示自己没有忘本,另一方面,六合关以北的赫连人也正虎视眈眈盯着中原这块肥肉。 定都沧临,赫连若有异动,大军就能朝发夕至,守卫着边疆安定。 可时移世异,赫连多年内乱伤了根本,无法与晟国抗衡,而沧临城原本就是边陲小城,经年累月之下,已经很难承载一国之都的重任。 是以,先帝在位时,力排众议,迁都于南斛城,并易名为京都。 只是近些年来,迁都之后的后遗症也渐渐显现出来。 从前权贵傲于自己六合军镇出身,同晟国先祖一脉相承,而出身六合的子弟凭借着军功也能更快晋升跃迁。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和后宫一样,向来也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六合,即将成为隐藏在晟国历史里的一段小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