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老旦纸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嚎,声音凄厉而绝望。 它的妻子死了,再度被她大娘杀死,而且是魂飞魄散,连鬼都当不成。 它发疯般的跑回去,抓住净角纸人,手掌从残缺的缝隙中插入,再狠狠撕开。 它脑袋钻进净角纸人空洞的胸腹之中,手臂不断往里掏。 它想要将自己的妻子掏出来。 净角纸人并未阻止,反而伸手抓着它的胳膊臂膀,乃至躯壳,将它一点一点的往自己的肚子里塞。 当老旦纸人察觉不对,拼命挣扎时,已经来不及了。 净角纸人的胸腹宛若一个无底黑洞,竟然将老旦纸人大半个身子吞了进去。 它死命抓着老旦纸人仅剩在外的双腿,撕开上面的糊纸,折断其中的逐条支撑,几乎将其肉成一团,而后完全吞入腹中。 做完这一切,被人画出的五官上,露出人性化的享受。 此时它的身躯已经恢复完毕,但它还是不满足。 它没冲我来,反而扑向了其余的纸人。 那三个锣鼓演奏的纸人,本是她的孙子,侄孙女儿,还有她的儿媳妇。可现在它们看到净角纸人,却仿佛看到了阎王,尖叫着四散而逃。 来自灵魂的恐惧,让它们不敢再停留,舍弃了所谓的复仇,只想逃生。 可它们比起任老太婆差得太远了。 仔细想想,任老太婆和它们一样化作厉鬼,又借助纸人获得身躯,可它的纸人躯壳却比其余的都要强,不仅躯壳威武高大,还有令旗作为武器。 这真的只是用来对付我的吗? 或许早在开始之前,它就已经算计好一切,如果能联手干掉我,她就按下后续的法子不动声色。 可一旦跟现在这样遇到麻烦,她就会用更强的法门,吞掉其余厉鬼,进化成更强的存在。 到时候,无论是战是逃,都任它选择。 我曾听爷爷说过,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人死亡后,灵魂就会离体,飘向远方。 此时的灵魂如烛火般弱小,冯说被阳光照耀,哪怕一阵寻常的风,都有可能将他们吹散。 而且这些灵魂浑浑噩噩,如初生的孩童,多数都没有灵性存在。 唯独人死七日,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头七这天,受到亲人的血脉和香火指引,回到家中,靠近尸身,才会被激活灵性,恢复记忆。 但大多数灵魂也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头七之后,这些灵魂终究要去该去的地方。 毕竟人死为鬼,变成鬼后,跟人就是两个物种。 它们不少存在不仅不会对人抱有善意,反而会渴望将人折磨至死,好趁机吞食恐惧怨念,乃至灵魂,从而壮大自己。 不仅是人,它们对待同类也是如此。 所以按理说,任老太婆的行为很正常,毕竟现在它早已是厉鬼。 可我却相信,这不是化作鬼魅后,任老太婆才做出的决定。 它根本就是在生前就算计好一切! 这老妖婆,不仅对外人狠,对自家人更狠,一家八口人,包括她儿子在内,都被她嚯嚯光了。 比起她,白娘娘在我眼里,都变得仁慈善良起来。 看着它将那三个纸人接连吞掉,整个纸人仿佛变成泥塑,身形也壮大了近乎两倍,我心里有些不得劲。 我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要将这些厉鬼纸人解决,没成想突然半路杀出个抢食的,将我的成果全给抢了。 我忍不住说:“它们可都是你的亲人啊。” 任老太婆操控着威风凛凛的净角纸人,发出一阵阴森邪异的笑声:“嘿嘿,哈哈哈!亲人?不就该互帮互助吗?” “现在它们跟我合为一体,没有比这更亲的了!” 我脚踩仅剩的一个纸人,这是任老太婆的妹妹,当年的媒婆。 任老太婆行动的时候,我也没光顾着看,这么说起来,我跟任老太婆还颇有默契。 没错,任老太婆的行动,是我放任的。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它们自相残杀,我也没理由阻止不是。 不过为了避免事情超出掌控,我可不准备让任老太婆将所有厉鬼吞掉。 这最后一个厉鬼,就是我给它设的套。 任老太婆瞥了老生纸人一眼,冲我说道:“把我妹妹放了!” 我冷冷一笑:“这下子,怎么想起它来了?” 说着,我脚下用力,几乎将老生纸人踩扁过去。 任老太婆呵呵笑着说:“那可是我妹妹,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话差点逗得我乐出声来。 她连自家儿孙都下得了手,怎的她姊妹就这么特殊? 我话都懒得说,手起刀落,刺啦一声,老旦纸人就被我一刀划拉开。 而后我手腕一转,刀如蝴蝶翩翩飞舞,顷刻间将老旦纸人的糊纸全给剥了下来。 我指着漫天飞舞的纸屑说:“喏,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整理好了。” 任老太婆愤怒的大吼一声,冲我冲了过来。 壮大之后的净角纸人,跟先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不仅没了先前纸人的鬼魅漂浮,反而如同一座矮山一样,脚步跺在地上,震得地面隆隆作响,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数寸深的脚印。 它似乎愤怒到极点,也膨胀到极点,没了先前的小心翼翼,一巴掌就朝我拍来。 我抄起地上的仅剩的竹条支撑,冲着那只巴掌重重砸了过去。 噼啪一声,竹条尽数绷断,我也被巨大的力道拍的滚落在地。 但我并未受伤,骨碌碌一滚,借着巧劲起身。 一阵破空声自我身后响起,吹得我身上的衣服紧贴后背,我毫不犹豫的再度往地上一滚,可我错估了此时任老太婆的速度和力道。 砰的一下,我闷哼一声,直接被拍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喉间一股腥甜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此时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这一巴掌,力道可真给劲。 净角纸人提醒变大后,速度非但没有变缓,反而变得更快了。 眼瞅着她高举令旗朝我砸来,我直接缩着身子从她边上篡过,手里的剥皮刀也用力一挥。 刺啦一声,一大片糊纸被我从它腿部裁了下来。 我拉开距离后,晃悠着那糊纸,一脸嘲讽。 我就是在故意激怒它。 可老太婆却很平静,反而冲我冷冷一笑。 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没等我想清楚,我的手腕突然一阵刺痛。 手里的东西下意识被我扔掉,低头一看,我的手腕竟然被那糊纸给切开一道口子,鲜血哗啦啦的往外淌。 那糊纸被我裁下后,竟然还能被任老太婆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