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本来平静的营寨中平地响起一阵惊天的炸响,这恶魔般的声音让所有魏军士兵在梦乡中一起惊叫出来,掀起了大规模的营啸。 这爆炸,他们再熟悉不过,正是汉军的王牌天雷,震耳欲聋的爆炸引起了整个营地的混乱,更让他们感觉到恐慌的是,张合居然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向众人大声喊道: “步度根勾结蜀军发动叛乱,杀害张刺史,已经被我斩杀,众人听我号令,杀光反贼同党,不要当蜀军趁火打劫!” 张既死了? 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让众多的魏军军将同时懵逼,张既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但步度根居然勾结汉军下手杀了张既,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但死人是不会出来喊冤的,张合早有准备,第一次攻击就杀光了步度根的亲兵,把他的人头提在手上,再加上步度根之前损失太大,频频跟张既争执,许多魏军一下就相信了张合所说,在黑夜中恍恍惚惚,拔刀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鲜卑士兵冲去。 这些羌胡、鲜卑平日里自诩是魏军的救世主,在魏军营寨中作威作福,吃的是最好的,用度也是最好的,他们还瞧不起那些跟随张合过来的魏军,频频欺凌倾轧他们。 张合手下的士兵早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现在主帅高喊杀他妈的,这些士兵自然各个奋勇向前,钢刀疯狂朝步度根那些倒霉蛋手下劈去,很快就劈波斩浪一般把他们冲开。 步度根的那些手下本来以为是因为语言不通产生了什么矛盾,可看老大的人头都被人家提在手里,当下也知道不能再忍了,他们一边竭力抵抗,一边快速撤退。 好在他们以骑兵为主,就算打不过,逃跑还是很有优势,当然啦,丢了战马的骑兵就像少了双腿的步兵,他们被同伴很快抛弃,转眼就被张合的手下吞没,很快覆灭。 张合也没有沉浸在厮杀的欢乐之中,他知道自己也要抓紧跑了, 街亭城的王平是个谨慎人,他晚上搞不清状况,肯定不敢出城追击,这是最好的撤退机会——还可以用追杀叛逆作为口号雄赳赳气昂昂的撤退, 要是逃得晚了,王平出城死战,张合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马谡一开始得到张合要杀张既的消息时,也下意识的感觉这是张合的诈降计, 张合告诉马谡,他不愿意投降季汉,但也不想继续打下去了,他愿意率军离开,请马谡借天雷一发,并且在步度根撤退的时候拦截步度根的手下,尽量给他们造成杀伤。 马谡思来想去,感觉要是张合能撤,对汉军再好不过,只可惜很难跟王平取得联系,不然趁着张合撤退,趁火打劫,说不定能一口气把魏军消灭在这陇山道上。 横竖汉军对火药已经有了很好的认识,马谡也大度地借给张合一发,就等着张合闹事—— 他才不会认真配合张合所谓的计划,作为汉军的统帅,马谡要尽可能从魏军发生的变乱中取得一定的利益,起码,他要告慰王旭和其他守山将士的在天之灵。 比如尽可能杀伤这些胡骑,不止为了将来的东征北伐顺利,也为了那些辛苦生活的大汉黔首。 马谡知道,步度根常年袭扰雁门、太原,不知道有多少黔首死在这些来去如风的骑兵手里,大汉曾经屡次出塞,就算大胜,也很难找到敌人的主力决战,只能任由这些人蹂躏自己的民众,终究无可奈何。 在这里多杀一个,就会少有一个逃回去祸害那些百姓, 抱着这个信念,马谡尽管知道胡骑亡命之中必然凶狠,却依旧准备率军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听见爆炸想起,魏军果然乱成一团,马谡非常激动地振臂一呼,大声对那些一夜未眠的战士们道: “将士们,魏军自乱阵脚,我们的机会已经来了!步度根的胡骑屡屡寇边,杀害民众,抢掠牛羊,现在他们已经是一堆丧家之犬,是我们和魏军共同的敌人,我们每多杀他们一个,就是减少一个未来的对手。 我知道大家这些日子辛苦了,但我希望大家明白,我们这次作战,不仅仅是为了我们,更是为了大汉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民众!” “愿随将军杀敌!” 黑暗中,汉军众将没有扯着嗓子呐喊,声音里却有一种坚定的热血和从容,他们各个刀枪出鞘,迅捷如电,在马谡的指挥下,默默朝山下下去。 轰! 火药的爆炸在鲜卑骑兵中炸响,马谡的汉军早早扼守住几条山路,在黑暗中不断用滚石、火箭和火药打击纷乱的骑兵,火光中,张合远远望见马谡那张坚定的脸,他心中一动,已经起了杀上山去砍了马谡回去交差的念头, 可看着奋勇的汉军截杀那些胡骑,他用力咬咬嘴唇,终究还是下令继续追杀。 “将军,马谡为什么帮我们拦截这些羌胡?” “嘿,还不是他们逃回去,将来还来跟蜀国为难?” 张合这么说着,可心里还是对马谡部十分佩服,他下令道:“传令各军,加速前进,不许和蜀军发生冲突, 还有,后部尽量放弃辎重,保证行军速度,趁着蜀军没有追上来,我们要抓紧跑出去才是。” 魏军在加速撤退,汉军也默契的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而被夹在中间的羌胡鲜卑就倒了大霉。 他们只是一群雇佣兵,在步度根红口白牙的许诺下才贸然来到这块土地,几天的攻城战不利已经磨光了他们的锐气,现在步度根也死了,这些人哪里还有力战的念头, 一时间,众人的哭嚎声、叫骂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响彻整个山谷,黑夜中一群人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有占据有利地形,而且已经逐渐习惯夜战的马谡部可以勉强维持稳定, 魏军有不少人献计趁机进攻马谡,可以一股把这股汉军全部消灭,然后就能顺理成章把黑锅完美安在他们的脑袋上,可张合咬咬牙,还是拒绝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主意。 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念头,感觉马谡他们虽然是敌人,但终究……也是大汉的子民啊。 王平听见外面大乱,火光冲天,也早就在街亭坐不住了。 “伯约,你以为如何?” 姜维斗志昂扬,道:“若是将军愿意出城追杀,姜维誓死跟随!” “好,那我们二人并肩前去……马均和梁虔留守街亭,若是我军战败难以回归,你们也要给我拼命守下去!” “好好好。”马均无奈地道,“你放心去吧,由我的马式连弩,张合就算有诈,也能保你平安回来了。” 王平生性谨慎,他和姜维只督帅三千人出城,若是敌军真的溃败,三千人足够继续追杀,攻破地阵,若是敌人没有败,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导致街亭失陷。 他们匆匆冲到魏军营地,见魏军果然已经四散而逃,四处都是重伤未死的士兵在绝望的嚎叫,而大火也在不停的熊熊燃烧,将营帐和周围的木头工事一点点烧焦, 姜维四下张望,叹道:“魏军果然败了,终究是我们慢了一步。” 王平点点头,道:“是,这远处还有火药的声音,看来幼常比我们反应快,倒是下山拦截了,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当主帅的没有抓住战机。” 姜维摇摇头,道:“将军过谦,此战得胜,街亭已经安然无恙,将军的大名即将响彻寰宇,何必妄自菲薄。” 两人见魏军已经走远,深夜再追只怕会有意外,他们叫人四下搜索,将魏军丢弃的辎重尽量回收,那些没有被烧毁的武器也尽量收集起来准备再次利用,和魏军激战许久的汉军将士们见凶残的强敌居然自行崩溃,都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黑夜中,三千人居然没有一个说话,大家都高举着火把,按照王平的要求抓紧清理战场。 “禀将军,魏军的中军大帐还有一人活着,您要不要去看看?” 王平一怔,道:“中军帐还有人?” 他和姜维赶紧赶到大帐,只见一个文士无力的瘫软在案牍上,全身上下不住的痉挛,身体竟慢慢收缩再收缩,口中的唾液和鲜血混在一起,不停地向外流淌,可那人的意识却依然清醒,他听见有人来,艰难地抬起头,嘴中不断发出荷荷的声响,看不出是笑还是怒。 “妈的,是牵机药!”王平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发冷,“这特么是谁用的这么阴险的毒药。” 牵机药就是所谓的马钱子毒,只要吃下去,就会浑身痉挛抽搐,说不出话,但是意识清醒,有的人全身还会不住的扭曲,模样非常凄惨(现在居然还有人拿来治病,牛逼),王平见过误食马钱子后人的惨状,连忙吩咐道:“快拿醋,醋是解此毒的良药。” 可特么行军打仗,哪里能准备什么醋,那文士听见王平如此说,似乎脸上也露出几分残酷的笑容,他痛苦地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朝王平慢慢滚动过去。 “这是魏军的主将张既!” 姜维是认得张既的,张既是凉州刺史,平素的名声不错,也到过冀县几次,现在他成了这副模样,姜维还有几分于心不忍, “杀了我……杀了我……” 张既用尽浑身力气才说出话来,一说话,他的肌肉又开始扭曲抽搐,看得人心惊肉跳。 “苦啊……这种毒,不该存在于世间。”王平叹了口气,看着张既痛苦地模样,他却最终没有杀他,“但是你应该承受这种痛苦,张既,你为了你的朝廷,引胡兵来这里,你可曾想过,若是你成功了,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如你一般痛苦哀嚎?” “你跟胡虏作战的时候,你是勇士,但你引羌胡来此的时候,你已经注定了今天的下场。 想让我杀你,我害怕脏了我的刀,就在这好好躺下去吧!” 手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