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龙心里叹息道。麻脸马如龙必须留下来,否则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若是可能一定要从斥候队多调几个知心的人过来。 在回来的路上,于志龙征求麻脸马云龙的意见,希望马云龙能够留在自己队里,马云龙与于志龙私交感情不错,于志龙在斥候队的表现也让马云龙另眼相看,今日更是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关,现在见小于头热情挽留,就痛快地答应了,相信赵石那里也不会有意见。 大家简单的互相认识了一遍,于志龙要求各人将手下的现存士卒的数量汇总出来,原先中队大约有百五十人,经过此战后,大约剩下八十余人,这还包括了常智带来的近二十人,另有轻重伤员十几人。 于志龙想了想,道:“诸位,现在我们虽然号称一个中队,实际可战之力只有六十余人,我决定任命纪献诚纪大哥,常智常大哥为正副百户,下设六小旗,马云龙马大哥为牌子头,自领一个小旗,作为我的亲卫,其余五小旗的哨正和哨副依次为……”于志龙一一任命了各人的职位,暂时不设总旗一级。可以说这种任命基本上是沿用了旧人,原先的言姓总旗暂时带领伤兵分队,待人员补充完整后,再做人事调整。 于志龙再命令马如龙立即收集元骑遗留的战马,除了保证马如龙这个小旗全部配上战马,变成了骑兵小旗后,余下的战马配给伤兵队,供其行军使用。 同时命令常智率人整顿车马,安抚拉车的牲口,抓紧时间喂草料,喂水。 除了编组人员,分配各级头目,互相认识、熟悉外,于志龙组织手下重新整理车辆,绑紧各类物资,受伤严重的牲畜是来不及医治了,只得与那些死去的牲畜一起,被宰杀后,就在沟涧边洗刷,清理,再架起行军锅,熬制肉汤。不一会炊烟袅袅,肉香四溢。 乱世之下,人命如草。众人忍住悲伤,收拾收拾悲伤的心情,有人掩埋尸体,有人生火做饭。刚才散逃的随军家属们陆陆续续地也汇聚回来。 看看天色,已近申时。 于志龙正在队里巡查,一个传令兵急急奔过来,冲于志龙双手抱拳行了礼,压低声音道:“于头领,大当家急令,各家千户前面集合议事,百户留下稳定军心!做好应变准备!” “得令!”于志龙心里一惊,喊来纪献诚,常智几人让他们注意警戒,收拢部下,再叫上马如龙,两人赶紧到前面集合。 到了集合地,于志龙惊喜地看见了赵石等人,原来外出探查的斥候多数已经回来了,只是他们一脸憔悴,风尘仆仆。赵石他们看见于志龙也是喜欢的合不拢嘴,大家平日里在一个锅里吃饭,感情自是深厚,赶回来后尚未汇报军情,就知道了一股元骑突袭的事情,万幸于志龙和马如龙安然无恙。 赵石扑过来,用力地拥抱了一下于志龙,在他背上狠狠地锤了三下,道:“于小哥,你们还活着!太好了!刚刚听弟兄们说你现在暂代中队千户了。你利用大车阻敌之计打的好!” 于志龙被锤得差点透不过气,还没有开口,又有一人冲上来,扯过他来,先紧紧拥抱后,然后两手在于志龙头上使劲挠了挠,哈哈笑道:“今儿天不亮出去,于小哥你还是个总旗,这现在回来,就成了千户了!于小哥,你这个戏法变得妙啊,变得呱呱叫啊!” 说话的正是吴四德,他与赵石的年纪相仿,日常说话颇诙谐,与于志龙的话语最多。侯英,杨家兄弟等围过来分别与于志龙和马如龙打了招呼。 “石哥,我这个任命实在是于大当家错爱。现在中队正缺人手,所以未来得及向您禀报,我就先擅自将马大哥留下,还请石哥多谅解!” “自家兄弟,不消说!你若还需要哪位兄弟,随你挑就是!”赵石大手一摆,道“客气什么?” 秀才钱正也平安归来,因为在其他地方照料伤员,所以没有过来。 众人尚未多叙情谊,已有人来催促议事了。于志龙放下心情,与赵石赶紧来到议事地点。 这次议事是刘大当家主持,刘正风看各位头领到齐了,开口道:“各位头领,斥候队赵石头领探的一条重要消息,就是有大批靼子骑兵将要来袭,午时幸亏是小于兄弟和马兄弟提前禀报了于大当家,咱们多少有了准备,今日一战,才有侥胜。” “不过,这一战我们遇到的靼子只有百余骑,赵石头领探查的靼子数量却是三百骑左右,如果估计不错,剩余的靼子距离我们不会远了,所以我召集大家就是议一议下一步怎么办?” “顺便说一下,赵石头领在赶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小队靼子在照看战马,赵石兄弟赶跑了他们,咱们得了百匹战马!”刘正风补充道。 “好啊,好啊!”在坐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恨不能跳起来,百匹战马那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对于这支起义军来说,多一头牛或多一头骡子都是好事! 自从转战以来,战马的损失往往大于补充,现在只有斥候队能够配齐四条腿的牲口,马匹不足,不得不用毛驴和骡子充数,整个队伍里连一支像样的骑兵都没有,大大限制了部队的机动力和突击力量。幸好以前所遇到的官军也多是步军,汉军中的骑兵也不多,且疏于训练,战力低下,大家是五十步对百步,谁也别笑谁! 可是,这次遇到的靼子骑兵给了大家一个深刻的印象。这就是号称无敌天下的骑兵啊! 赵石接着道:“各位兄弟,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突然遭遇了大约十几骑靼子,他们神色慌张,斗志消沉,距离此处大约七里。” “我们突然遭遇后,本打算绕道避开他们,发现对方战意低迷,盔斜甲乱,似乎是吃了败仗,才决定不避而上,与他们对冲了一场。没想到这批靼子完全不禁打,直接溃散了!所以我们猜测他们在于大当家这里吃了大亏。” “后来,我们又在一个山坡下发现了大批战马,只有几个靼子在照看,估计是突袭我们的靼子的备用战马,刚才那些溃逃的靼子没有来得及通知他们,这次让我们捡了个大便宜!”赵石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分说明白。 就在赵石遇到于志龙喜极相拥的时候,颜赤带着两个百骑队终于遇到了前方溃逃回来的元骑。 一开始颜赤接到乌颜骨的回报,说发现了目标,请求尽快增援。颜赤大喜,率队急行而来,因为距离乌颜骨尚有十余里路程,且坡道狭窄不平,驰马不易,有的地段还得下马牵着坐骑走,所以当乌颜骨自行冲锋,大败身亡,余骑溃逃时,颜赤距离于海大队还有约五里地左右。 听到逃兵的禀告,颜赤犹豫了,很明显乌颜骨立功心切,不待本队汇合,立即发起了突袭,确实给对方造成了很大损失。 逃回来的总旗为了减轻责任,除了重点陈述一切决定都是百户乌颜骨的擅自独断外,同时还大大夸大了于海部队的人数和战斗力,并把自己和乌颜骨描述的犹如长生天附体,武神再生一般,在神武的自己和乌颜骨百户长的大力配合下,自己大展神威,刀劈箭射,重创反贼头领十几员,其中就有反贼大头领于海! 最后前队寡不敌众,只得含恨撤退,只是乌颜骨大人誓死不退,大呼:杀贼!杀贼!仍然单身拒敌,与敌周旋,掩护众人回撤。想那乌颜骨大人虽丧命敌手,但英灵不灭,必能回归草原之主成吉思汗的麾下。 自己本来是想要与乌颜骨大人共同赴死的,但是乌颜骨大人绝不允许自己一同赴难,明确命令自己带着幸存的下属突出重围,向颜赤大人禀告。 想到自己身负如此重任,想到家里已经死去三年的七十岁的老娘,嗯,是还活着的白发苍苍的老娘需要自己的照顾,想到颜赤大人战马的马鞍还没有更换装饰,想到大都丽春院里娇媚的可儿姑娘还没有得手,想到家里小姨子又如此勾人,老婆偏偏如河东狮吼……,真是心愿未了气难平,长使英雄泪满襟,我还不能死! 我不能死!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这总旗打马一路狂奔而逃,现在又舌灿莲花,充分表达出了自己对颜赤大人的敬仰之情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颜赤低头再看了看跪在地上半天不起的总旗,叹了口气,道:“你跟了我有两年了吧?” “大人明鉴,小人完颜阿木儿已经听从大人差遣两年六个月了。” “此战后自领三十鞭,罚俸一年,暂削去总旗之职一年,一年以后再观后效!” “谢大人恩典!谢大人不杀之恩!完颜阿木儿将永为大人的猎狗,供大人驱使!”完颜阿木儿大喜,连连磕头,几个响头实打实磕得砰砰响。 其时元军入主中原未久,军中军纪尚严,主将阵亡,其亲兵,下属如不能随其战死或抢回主将尸首,依法处斩不饶,家属则充军为奴。另外元廷规制中又保留了部分草原时期以大汗为首,部落酋长自拥一军,在辖地内有很大的施政和治军权力的特点,甚至元廷的旨意有时也难以下达贯彻到这些地方,所以一地或一军的主脑拥有很大的独断权力,尤其是到了这几任元帝,因为各地起义的浪潮不断,元廷中央对各地的掌控明显减弱,主弱臣强的趋势愈发明显。 颜赤不耐烦的一挥手,完颜阿木儿赶紧立起,悄悄站到一边,鼻观口,口观心,做了泥塑状。 颜赤确实犹豫了,不考虑完颜阿木儿如何夸大对方的实力,可是在天时和地利都占优势的情况下,即便乌颜骨的元骑力量稍小,也不应该是这个结果,最重要的是完颜阿木儿吹侃了半天,却不能确认于海是否被击毙,只是证明于海受了伤而已。 反贼确是被乌颜骨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无数,但是自己的一个骑兵百户队也基本被灭,怎么算都觉得是自己吃了亏!难道这支反贼的战斗力竟如此强悍? 颜赤不知道于海已经受到重伤,甚至无法再指挥,只得将指挥权也暂时移交给了刘正风。 若是反贼战斗力真的强悍,自己的两个骑兵百户队能吃下对方吗?颜赤反复思量。功劳谁都喜欢,可要是没了性命,一切都是空话! 可恨乌颜骨自作主张,害了自己的一个百骑队,若是集中使用效果一定不一样!更可惜的是乌颜骨的备用坐骑们也被反贼抢去,大大加强了反贼的灵活性,倘若反贼头领见势不妙,放弃大部,来个丢车保帅,一走了之,使得自己不能获全功,岂不是颜面无光。 这个于海也是了得,急切间竟组织出车阵拒敌,若不然,单凭乌颜骨就解决了。 颜赤决定暂缓前进,先派斥候探查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