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尽头,极目所到之处,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在日光下似海粼粼。 边城就位于沙漠与内地的交接地带上。 因为它连接着沙漠,城里风沙极大,若是走在路上,不一会儿,眼睛里,鼻孔里,乃至耳朵眼里便全是风沙。 拓跋泽言带着柳梦妍以及众人寻到了边城最好的客栈,也就只是一个三层的土木建筑的客栈,安顿了下来。 因为他们给的银子足够多,掌柜极其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将客栈里最好的房间都拿出来了。 柳梦妍站在客栈三楼的客房里,倚窗而望。 客栈上空的天是蔚蓝的,没有一丝杂色,只有遥远的地方才有大块的白云悠悠漂浮着。 一阵风起,黄沙随风而起,像是一阵烟,稀薄又绵密。风声还中夹杂着驼铃声响,悠远而清脆。 “主子,喝梨水了。”秋芸端上一杯梨水,“刚刚从客栈的老板要的。” “殿下了?”柳梦妍接过梨水,放在唇边,喝了起来。 “带着侍卫出去了。走的时候嘱咐奴婢让主子上床歇着。”秋芸道。 “这里天气这么好,哪里睡得着。街上的各种声音,忍不住就想出去瞧瞧呢!”柳梦妍道,眼睛里闪出不一样的光芒。那些记忆深处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但也足够令她兴奋不已。 “主子嗓子还不舒服呢。还是歇歇吧。再说,咱们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殿下若是回来发现主子出去了,那还不劈了奴婢们的。”秋芸一脸担忧地道。 “我们就在下面的小街市里转转,你看,就在那里,迷不了路的。况且,还有朱松和朱武跟着。”柳梦妍兴奋地道。 秋芸顺着她的手指去瞧,果然就在离客栈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一条小街市,里面的人群有穿着大拓跋的衣裳的,也有穿着异族服装的,熙熙囔囔,人流如织。 西北的建筑是土黄色的,人的面色也比京城里的男女要发黄些。街上的男男女女比京城和江南一代的人的身高都高一些。 柳梦妍带着秋芸和锦绣走出了客栈,自然她的身后还跟着朱武和朱松两个护卫。朱海被她留在了京城,继续监视柳二爷,保护朱氏。 不过,她们刚一出门,就有人三三两两地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探究。毕竟像她长得这般好的女子总是引人瞩目的。 这边对男女大防并不十分看中,大街上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过往的妇人少女看,根本不算失礼。柳梦妍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仿佛被人围观的猴子。 可是她还是没有回去,被街市上一处卖东西的摊子吸引了过去。 “哎哟,姑娘长得真好看!你看看我这里的首饰,可好看呢!”摊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稀奇古怪的衣裳,脸上的妆容更是像一只涂着胭脂的猴子一样。 “这个怎么卖?”柳梦妍不忍直视她的脸,指着一副古画道。 “姑娘可是好眼光,这可是从沙漠里宝藏里漏出来的宝贝。”摊主一脸神秘地道。 柳梦妍知道她们这样的人,惯会编造故事,其实很多物件都是赝品。 正此时,前方一阵响动,还未看清何事,就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和慌乱的叫声。 柳梦妍赶紧躲在路边。 果然不多时,就见一个白衣男子骑着一匹棕色头颅,四肢皆为奶白色的大马呼啸而过。 “这是汗血宝马吧!”柳梦妍忍不住道。 男子过后,后面有人哭诉,大意就是撞坏东西什么的。 便有奴仆骑着马儿,扔下碎银子。算是赔偿吧。 柳梦妍挑眉:这倒是还好,起码还知道善后,不过看那男子的行径,这是常事吧? “这是边城方镇大人的公子。就喜欢骑着大马在街上胡乱跑。”摊主一脸无奈地道。 “这幅画多少银子?”柳梦妍收起了脸上的神色道。 摊主比划了一个数字,倒是不贵! 柳梦妍便爽快地令秋芸付了银子。 “主子,咱们回去吧。”秋芸道。 可是柳梦妍哪里肯听她的话,拿着那副古画,继续往前走。 “属下奉命,接主子回去。”拓跋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柳梦妍一旁,拱手道。 她还真没留意,他是何时过来的。 “那就回去吧。”柳梦妍便只好打住了继续闲逛的兴致,随着拓跋成,回了客栈。 拓跋泽言坐在桌前正在写什么东西,柳梦妍走进去,也不说话。 “如此乖巧?”拓跋泽言最后一笔落下,淡笑道。 “殿下忙公事,妾身不该打搅的。”柳梦妍难得乖巧地笑道。 拓跋泽言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只将那信折好装进信封里,叫了一声拓跋全。 等将信送走,拓跋泽言走到她跟去,拉起她的手问道:“逛得可开心?” “还可以,买了副画儿。”柳梦妍道。 “快用晚膳了,你的嗓子还疼吗?”拓跋泽言坐下,拉着她坐进怀里问。 “不疼了。喝了梨水很管用。”柳如璃如实地道。 “什么画,让本殿瞧瞧!”拓跋泽言道。 秋芸和锦绣便进来将那副画展了开来。 上面画的是宗教题材,朝圣。 “边城的西北就是沙漠,沙漠的那一边就是乌兹国了。四拓跋还有月氏国、大宛国等。”拓跋泽言道,“他们这里的人信奉佛教。王妃喜欢这个?” “就是瞧着好玩,神秘。”柳梦妍看着那画道,“殿下,若是要去乌兹国,可要穿过沙漠。没有当地的向导,只怕很难过去。” “本殿会找一个很好向导的。王妃无需操心。不过我们要在这里补给。”拓跋泽言道。 “这里的方镇大人是大拓跋的官员吧。”柳梦妍道。 “当然是。边城本就是大拓跋的。王妃如何这般问?”拓跋泽言道。 “妾身刚刚买画的时候,看到了方镇大人的儿子在街上骑马穿行,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似的。”柳梦妍道。 “王妃如何断定他是在找人?而且王妃如何断定他是方镇的儿子?”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认得那个人,只好说是那个卖画的摊主相告的。 “他的样子就像是在找人。” 距离大拓跋千里之外的乌兹国王宫里,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纳吉一路废了八匹骏马,紧赶慢赶得回到乌兹国,却发现自己还是晚了依莉莲一步。想到自己与大拓跋五皇子拓跋烨泽定下合谋的计划八九已经暴露,纳吉满心焦急。 此刻,他正在王后宫里与往后密谋。 “王儿,你父王一向疼你,此事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乌兹国王后看到纳吉坐立不安,不由宽解道。 纳吉眸光一冷,带着几分自嘲跟讥讽道:“母亲,父王就算再疼我,又岂能容下这等事。大拓跋古语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我回来这些日子,一直求见父王,父王却不肯见我,却得屡屡召见达辉,看来这是要废黜我了。母亲,我们得早作准备。” 乌兹国王后密皱起眉头,她虽身在后宫,却不是无知妇人,登的就明白过来纳吉所说的早作准备是何意思。只是现在真到了必须造反的那一步吗?乌兹国王后想到父子兵戎相见的那一幕,大大的眼眸里显出一股担忧之色。 “母亲,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们不能再等了。”纳吉见王后还是下不了决心,痛声说道:“母亲你想想,若是就这样坐以待毙,最后让达辉母子上位,到时候我与您还有生还的可能吗?达辉的母亲会取代您王后的位置,对我们赶尽杀绝!” 王后闻言,眼底立刻显出一股不甘的厌恶之色。 纳吉见状又忙道:“趁父王现在病了,还没有下旨意废掉我,咱们不妨先发制人!” 王后眯紧一双大大的眼睛,仔细道:“王儿可有什么主意,需要母亲如何配合你先发制人,取得先机?” 纳吉压眸光闪过一道精光,再次低声音道:“母亲,如果父王这时候突然暴毙而亡,那么我作为父王亲封的太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登上王位宝座。” “你……这是要……弑父。” 王后眼里充满了惊恐,虽然她心里已经默许了纳吉的造反,但万万没有想到纳吉要他父亲的命。 她以为,只要把达辉母子赶出王宫就可以了。 纳吉一把抓住王后的手,目光定定开口道:“母亲我们没有可以犹豫的时间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是等父王病好了,到时候扶持那个杂种成为新君,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厢王后宫中正乌云密布商量着造反的事,另一边,乌兹国国王的寝室里同样愁云惨淡。 乌兹国国王病了有些日子,因为身体一向不好,躺在床上一直不见好,依莉莲公主在一旁伺候着他喝药。 国王看着依莉莲眼里的忧伤,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道:“怎么,不高兴?” 依莉莲见父王身体不好,强堆出一个笑容道:“女儿只是担忧您的身体,您要快快好起来。” 怕刺激到父亲的病情,依莉莲并没有跟他说纳吉在大拓跋与拓跋烨泽给自己设下圈套,还有逼迫自己嫁过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