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点可惜
南宫缪解释道。 “为什么叫‘驴打滚’?” “因为这个东西做最后一步,要把卷好的年糕在油茶面里面滚一圈,粘上粉。 就像驴在地上打了个滚浑身都是土。” 初月晚连头正经驴都没见过,想象不出来。 荆叱便在旁边注释道:“驴长得很像马,比马小一些,丑点。” “庄子上瘦的马都没有驴好看。” 南宫缪很认真地辩解道。 初月晚恍然大悟,又咬了一口“驴打滚”:“好吃!” “喜欢吃,以后我多带些去摩天塔给殿下吧。” 南宫缪很开心,“来,再吃一点,还有很多。” “对了我想通了。” 初月晚对他说,“胖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南宫缪听到她还没忘记那件事,脸上一红,随后便释然,低头挠了挠后脑壳。 当日初月晚带着一卷驴打滚,回到了宫中。 那轿子本来是往摩天塔去的,走着走着,却转了方向。 初月晚问起来,才知道已经改变行程。 猜一猜,想必是父皇忽然改了主意,不希望她再去摩天塔。 果不其然,车马回宫后,直奔了宸极殿。 老皇帝在殿内烤着炉子等待,忽然看到门口探进来个毛茸茸雪白的团子,只探了那么一下,又缩回去了。 “晚晚——”老皇帝叫她。 那小毛团又探进来,初月晚稀里糊涂地在脸上扒拉扒拉,毛茸茸的白狐裘里露出粉嫩的脸蛋。 “父皇——”初月晚笑着跑进来。 “诶哟父皇抱抱。” 老皇帝一把将她抄起来转了半圈,放在自己身边榻上。 初月晚现在坐这个床榻已经能够着地了,两条腿不能打晃,还有点可惜。 “再过两年该抱不动啦。” 老皇帝感慨万千。 “那晚晚少吃点。” 初月晚哄哄他,“慢点长肉肉,过两年父皇就还能抱得动!” “哈哈哈行,朕看行。” 老皇帝捏捏她的脸,“吃撑是不必了,可还是得吃饱吃好。 初月晚对着他笑,老皇帝也跟着高兴,沉了这些天的烦闷都散净了。 “父皇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晚晚?”初月晚看出他神色的变化。 “有啊。” 老皇帝说着往后一靠,刘存茂赶忙娴熟地往他身后塞了个靠枕。 初月晚轻轻给他捶着腿。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 老皇帝语重心长,“晚晚你呢,长大了,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朕可以理解。” 咦?父皇是不是发现我最近在私下调查景郡王府了?初月晚捶腿的手因为紧张而动作快了一点。 老皇帝枕着枕头闭目养神,一面拍拍自己日渐福气的肚子,接着说道:“只是朕,越来越放心不下。” “父皇放心不下的是……” “唉……”老皇帝长叹一声,睁开眼睛:“本来当年大国师要你去摩天塔,朕就不是十分舒心。 虽然平日里见得少了,可好歹还是知道你在哪儿的。 近来,朕却时常担心你去了什么地方,认识些什么人,朕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了解晚晚了呢?”初月晚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己这阵子到处跑,父皇担心也是正常。 不过,这担心听起来味道怎么就有点不对劲儿?“君无戏言,父皇却在哄晚晚呢。” 初月晚有点不开心,也不要给父皇捶腿了。 “怎么说?”老皇帝不解。 “父皇明明是知道晚晚在哪儿,认识些什么人的。” 初月晚掐腰理直气壮。 “朕知道什么呀?”老皇帝也跟她一起闹脾气,“朕哪里知道你在摩天塔认识多少外面的人,怎么那京城吸引力就那么大,皇宫这一亩三分地儿不够你逛了还!” “父皇听听自己说的,明明就是知道的!” “朕不知道!朕老糊涂了!啥也不知道!” “噗……”初月晚被他那吹胡子瞪眼的德行破了功,父皇年纪见长,脾气却像个孩子。 “父皇~”初月晚扯扯老皇帝灰白的胡须。 “哼。” 老皇帝不服软。 初月晚眨巴眨巴眼睛:“晚晚带了驴打滚回来,不吃吗?”老皇帝扭头拒绝。 “真的真的不吃吗?”初月晚突然变戏法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香香甜甜糯糯,还有豆沙馅儿和花生碎。” 老皇帝抽了抽鼻子。 “父皇不吃吗?”初月晚叹口气,“唉,晚晚今天也吃太多了,父皇也不要的话,好可惜。 母后不喜欢吃粘的,太后不能吃甜的,那就只能送给太子哥哥了。” “吃吃吃。” 老皇帝一把抢过纸包,“便宜了那小子。” 初月晚抱着他的胳膊笑歪在他肩膀上。 “父皇不要对太子哥哥那么苛刻嘛。” 初月晚求情。 “朕小时候,先皇比这苛刻多了。” 老皇帝咬一口驴打滚,讲道,“身为太子,就要有太子的担当和魄力,也要有为了天下大事严于律己的耐性。 可他如今连个选妃都要和朕对着干!朕倒要看他还能硬撑几年。” “父皇以前好像不是太子。” 初月晚说。 方才一直在旁边站着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刘存茂,突然紧张地看向她。 纵使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这种事,也不是想问就能乱问的。 老皇帝想了想,嚼着糕点的嘴蠕动。 初月晚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什么,她只是在前世就知道,太后有好几个孩子,父皇原本不是太子,后来太子触犯先王被废,父皇才得以登顶九五之尊。 前朝的事情初月晚素来不知道太多,更不要提父皇那一辈,所以还蛮好奇的。 “这个么倒也没什么。” 老皇帝嚼完那块年糕,把纸包交给宫人拿到果盘先放着,对初月晚讲道,“朕本是你皇祖母的第三子,当年的太子呢,是你皇祖母的长子。 世事难料,做皇帝的总得考虑血脉绵延,所以若太子不争气,大皋朝就没有未来。” 他挺挺身坐起来:“所以朕对你皇兄要求素来更为严格,是希望他担得起这份重任,绵延子嗣是他的责任,选妃是他巩固自身的必要条件,他如今二十有四,不能再拖了。” 初月晚一时没有办法再说出“只要太子哥哥愿意,自己会一直陪着他”的话。 皇族的责任,是谁也避不开的。 “那……”初月晚担心,“要是太子哥哥没有孩子,父皇会不会……不让他当太子了?”老皇帝拄着膝盖思索。 “这件事,朕没办法给你回答。” 他语气软下来,拍拍初月晚的手背。 “太子哥哥为什么不肯选妃,父皇可知道原因么?”初月晚忙问。 老皇帝又是一阵沉默。 圣命不容置喙,若皇帝当真决心要给太子定大婚的人选,必不可能留他单到现在。 从冠礼至今已有那么久了,任凭初永望如何头铁,都不可能拧得过皇上。 初月晚不由得想到——或许,其实是父皇没有下定决心?“你皇兄,”老皇帝说,“不信任任何人。” 初月晚认真地听着他说下去。 “朕希望他能担负起责任来。” 老皇帝拉着她的手道,“可朕不希望把他逼急了。” 他并没有说到初月晚真正想知道的事情上。 为什么太子哥哥不肯信任他人,为何孤僻如此。 可父皇愿意说这些,便是已经承认自己的犹豫了。 “父皇,会好起来的。” 初月晚安慰他,“太子哥哥说,要是父皇实在等得着急,他就找二皇兄过继一个孩子来。” “他说什么?!”老皇帝顿时眉毛倒竖。 “二皇兄那么多孩子,自己可能都认不过来,太子哥哥说捡个乖的养一养也行。” “不行!哪有这样的太子!成何体统!把初永望给朕叫过来!” “啊啊父皇不要晚晚瞎说的——”